第11章 骰子之戏(1/2)
他知道这样的暗器打在身上,是谁也无救的了,他方才反应只要稍迟一步,此刻倒在地上的就是他自己。
那女尼一哦胸一哦膛里犹有一丝残余的呼吸,突然张开眼来瞧着楚留香,目光竟突然变得奇异的清澈而明亮。
楚留香黯然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女尼嘴唇启动了几次,终于发出一丝微弱的声音,道:“无……无……”
楚留香叹道:“你已无话可说了么”
那女尼满是焦急之一哦色一哦,满头俱都流下了汗珠,但饶是她用尽所有力量,却已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她终于死了。
她临死前回光返照,神智突然分外清明,竟给楚留香留下了一条重大的线索,只可惜楚留香却不知道。
楚留香走出乌衣庵,夜一哦色一哦已很沉重,他心情却更沉重,他寄以最大希望的一条线索,竞又断了。
他暗叹道:“难怪那凶手不怕我寻来乌衣庵,原来他早已知道素心大师死了,否则我在孙学圃窗外时,虽在全神防护着他向孙学圃下手,但后来他还是有许多机会将孙学圃杀死灭口的。
“原来他竞想借孙学圃之口,说出‘乌衣庵’,然后再假冒‘素心大师’,将我诱入歧途,谁知我竟瞧出了他的破绽。
“于是他一计不成,算准我必来乌衣庵,就先躲到那禅堂的梁上,乘我不备,掷下素心的一哦尸一哦骨,向我下手。
“这一‘次他虽未成功,但他的汁划却委实不能说不周密,他的手段更毒,我只要稍有疏忽,便难免要遭他的毒手,他一心不愿我涉及这件事中,不惜杀死这许多条人命,可见这件事所牵涉的秘密,必定惊人得很。”
想到这里,楚留香非但毫无胆怯退缩之意,反而更激起了他的敌忾之心,要和这厉害的对手一较高低。
冒险,他根本不当做一章事。
越是危险的事,他反而越觉得有趣。
他突然仰天而笑,道:“你听着,无论你是谁,要想吓退我那是在做梦,我迟早要揭破你的秘密,你跑不了的。”
荒郊死寂,渺无人踪,他那鬼魅般的对手,也不知是否就避在暗中,也不知是否听见了他的挑战。
楚留香顿住笑声,又陷入沉思中。
那痴尼临死前,究竟要说什么
她说的“无”字,难道并非“无话可说”的“无”
楚留香喃喃道:“瞧她的眼神,必定是有许多话要说的,她说的莫非是‘吴’,那凶手莫非是个姓‘吴’的”
他心念转动,突然想起那女尼是死在梧桐树下。
她说的莫非是个梧桐的“梧”字,她莫非想告诉楚留香,那梧桐树下,埋藏着什么秘密么
一念至此,楚留香立刻转身,但他还未奔回乌衣庵,便已瞧见一道猛烈的火光,冲天而起。
那乌衣庵竟已化为一片火海,那“梧桐”树下纵有什么秘密,也早已被火烧得干干净净了。
楚留香回到城里,夜市已阑珊。
他又是疲乏,又是饥饿,但却径自先奔快意堂。
以秋灵素那样的人,决非无名之辈,她嫁的丈夫,想必也赫赫有名,朱砂门弟子众多,眼皮很杂,说不定有人知道他们的下落。
这几天,他的心毕竟有些乱了,竟未想到他自己本是个眼皮最杂的人,他自己以前又怎会从未听起过有关秋灵素的事
若连他都不知道的人,别人又怎会知道
突听身后蹄声骤响,一人轻叱道:“闪开!”
楚留香身一哦子刚避开,已有一匹马自他身旁冲过。
马上人黑一哦色一哦的斗篷,迎风飞舞,露出里面火红一哦色一哦的缎子,人马急驰而过,险些将楚留香撞倒。
但他非但毫不动怒,反而失声赞道:“好神骏的马。”
对于马,也和对女人一样,楚留香有着特殊的鉴赏力,有时他瞧见好马,甚至比瞧见美一哦女还要愉快得多。
此刻他一眼瞥过,便知道这匹马实是万中选一的龙种,能瞧上这种马的人,想来也绝不是等闲角一哦色一哦。
楚留香喃喃道:“这人又是谁呢为何来到济南城……美一哦女虽然有时会嫁给蠢丈夫,但良驹却绝不会被庸人所御,好马选择主人时,那眼光的确要比女子选择丈夫一哦精一哦确得多,至少它不会被男人几句花言巧语就骗过了,也不会瞧得白花花的银子就发晕,而且它选择好一个人时,也时常比女人对丈夫忠心得多。”
他喃喃自语着不禁发出了微笑。
随时找机会让自己笑笑,松一哦弛松一哦弛自己的神经,这就是他做人的态度,只怕也就是他为什么总是能在生死关头中活下来的原因──一个人的神经若是太紧张,遇着了危险的事,就会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的。
何况,他自信这看法绝不会错,只因对于女人和马这两件事,他的确都可算得上是少有的权威。
还未到快意堂,楚留香就又瞧见了那匹马,它站在快意堂门口的灯笼下,正不住昂首低嘶。
它的主人并未将它系起,似乎根本不怕它被人偷走,几个人远远站在一旁,竟不敢走近它。
还有个人捂着肚子蹲在那里,满脸俱是痛苦之一哦色一哦,楚留香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朋友可是吃了它的苦头么”
那人苦着脸骂道:“这匹见鬼的马,凶得紧。”
楚留香微笑道:“好花多刺,美人和好马也通常都是难惹的,这句话朋友你日后最好时时牢记在心。”
他一心只想瞧瞧这匹马的主人到快意堂来,究竟是为着什么,一面说话,一面已大步走了进来。
这时还未到子夜,本应是快意堂赌局最热闹的时候,但屋里虽然灯火通明,却是鸦雀无声。楚留香暗中皱了皱眉,掀一哦开门帘走进去。
只见几十个赌客竟全都贴墙站着,一个个都已吓得面无血一哦色一哦,平日燕子般穿梭来去的少女们,也站着静静发一哦抖。
再看那些保镖大汉,此刻已全躺在地上,有的是已实在爬不起来,有的却是不敢爬起来。几十双眼睛,都在呆呆地瞧着那穿黑斗篷的人。
他笔直站在赌桌前,背对着门,楚留香只能瞧见他手里那根黑得发亮的氏鞭,还是瞧不见他的面目。
楚留香只能瞧见冷秋魂的脸。
冷秋魂的脸上已无丝毫血一哦色一哦,目光中又是惊慌,又是恐惧,他也正在盯着那神秘的黑斗篷。
厅堂中静得没有一丝声音,紧张得令人战栗,沉闷得令人窒息,正如箭在弦上,暴风雨将临。
没有人留意到楚留香走进来,楚留香也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悄悄走了过去,静静地站在一旁。
他终于瞧见了这神奇的“黑斗篷”──他竟是个少年,黑斗篷里,是一身黑一哦色一哦的紧身衣,黑腰带,黑马靴,黑一哦色一哦的小牛皮手套,手里紧一哦握着黑一哦色一哦的长鞭,只有一张脸是苍白的,苍白得可怕。
楚留香从侧面望过去,只见他鼻梁削直,薄薄的嘴唇紧闭着,显示出他的坚强、冷酷。
他眉梢上扬,漆黑的眉一哦毛一哦下是一双深沉的眼睛,深沉得瞧不见底,没有人能瞧得出他的心事。
这张脸几乎是完美的,这少年整个人都几乎找不出丝毫缺陷,这种奇异的“完美”,竟完美得令人可怕。
冷秋魂盯着他,似乎正在考虑着答复,这黑衣少年也不着急,只是冷冷的瞧着他,冷秋魂终于缓缓道:“阁下既然要赌,在下自当奉陪,但在下却得先请教阁下的高姓大名,阁下想必不至于吝不见告吧”
那少年道:“我没有名字。”
他语声也是冷漠、尖锐、短促的,但却和中原一点红的有些不同──两个的语声都像是刀,只不过一点红的刀已生锈,这少年的却是吹一哦毛一哦断发之利刃,一点红的语声凄厉一哦陰一哦森,这少年的却是暴躁急促。
冷秋魂道:“阁下既不愿将大名相告,只怕……”
那少年道:“只怕怎样”
冷秋魂道:“这里的规矩,是不与陌生人赌的……”
他瞧了瞧少年的目光,立刻又干笑着接口道:“但阁下远道而来,在下也不能令阁下失望。”
黑衣少年道:“那很好。”
冷秋魂道:“却不知阁下要赌什么”
黑衣少年道:“就赌骰子。”
冷秋魂道:“赌注……”
那少年一伸手,抛出了块玉璧,灯光下,只见这玉璧光泽温良,毫无瑕疵,就连楚留香,一生中都未见过这么完美的宝玉。就连传说中那足以倾国的和氏璧,只怕也未必能比这玉璧强胜多少。
冷秋魂也是识货的,他眼睛立刻亮了,口中却淡淡道:“阁下要以这玉璧来赌什么”
黑衣少年冷冷道:“赌你。”
冷秋魂面一哦色一哦变了变,仰首大笑道:“赌我我冷秋魂有如此值钱么”
黑衣少年道:“我若胜了,你便跟我走。”
冷秋魂笑声如被刀割骤然顿住,眼睛盯着桌上的玉璧,目中出现了贪婪之一哦色一哦,又瞧了瞧玉璧旁的骰子,突然道:“好!我赌了。”
这句话说出,死寂的大厅中才起了阵一哦騷一哦动。楚留香却知道冷秋魂既然敢将自己的人都押为赌注,他这六粒骰子上,必定有巧妙手法,必胜的把握。
只见冷秋魂将六粒骰子一粒粒抛人那白瓷的碟子中,再用好的碟子盖起,缓缓道:“骰子的赌法也有许多种,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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