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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死之戏(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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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坟、墓碑,仙人掌,仙人掌花,仙人掌尖针般的刺,一种尖针般的刀法。

这个静卧在坟墓中的人是谁是谁埋葬了他为什么要用一株仙人掌做他的墓碑。

丁丁在恍恍惚惚之中,仿佛已经捕捉到一点光影,可是光影瞬即消失。

因为他已经看到一双漆黑的眸子在盯着他,他从未想到过,在这么一双美丽的眼睛中竟然会充满了这么多的怨毒与仇恨。

她为什么要恨我怨得那么深。

丁丁又想起了马厩前那一道还没修好的栏杆,那个还没修好的地窖,也想起了即将到来的寒冷寂寞的冬天。

他不懂。

他实在不懂这个总是对他带着一种淡淡的情愁,就仿佛乡愁那么淡的情愁的女人,为什么会这样对付他

可是在他的记忆深处,他已经想起了一个人,一个男人。

刀法的路,本来是开阔的,这个人的刀法却尖锐如针,就好像是仙人掌的尖针。

他拼命想去忆起这个人的名字,她已经先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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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掌上的刀。

刀如针,命飘零。

散不完的刀光,数不尽的刀魂。”

江湖中人,只要听到这首沉郁哀伤的小曲,就知道它是说谁了。

(五)

长鞭飞卷,田灵子旋转着从半空中落下去时,牧羊儿还坐在那堆已经快熄灭的火焰后,看起来就像是个无依无靠的孩子。

他的一条右一哦腿一哦已经断了,从膝盖上被人一刀削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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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丁一刀削出,不但斩断了轩辕开山的头颅,也削断了牧羊儿的一哦腿一哦。

田灵子挣脱了鞭梢,瞪着牧羊儿。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应该知道你的鞭子不是用来对付我的。”

“我不是在对付你,我是在救你。”他好像真的很诚恳的说:“你在那个人面前,连一点希望都没有,我实在不想眼看你去送死。”

田灵子冷笑:“你真有这么好的心”

牧羊儿反问:“刚才你有没有看清楚他出手的那一刀我敢保证,你绝没有看清楚。”

“是吗”

“我也敢保证,江湖中能看清他那一刀出手的人,已经不多了,能挡住他那一刀的人也许连一个都没有。”

他看着自己已经止住血的断一哦腿一哦,叹了口气:“连我挡不住,还有谁能挡得住”

田灵子瞪着他冷笑:“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挡不住,别人就挡不住”

牧羊儿静静的看着她,脸上又渐渐露出了笑容。

“你以为我是谁,你是不是以为我现在已经不行了”他的笑容又恢复了片刻前那种邪恶和诡异:“只要我高兴,现在我还是随时可以剥光你的衣服,把你吊起来。随便我怎样对你,你还是完全没有反抗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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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的笑,田灵子只觉得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就好像真的已经被赤一哦裸一哦裸一哦的吊在树上。

所以等到牧羊儿问她:“你信不信”的时候,她居然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那么你也就应该相信,刚才若非是我救了你,现在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田灵子又不由自主的点头,牧羊儿又盯着她看了很久:“那么你准备怎么样报答我呢”

他笑得更邪,田灵子手足冰冷,只觉得平生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可是……可是我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的。”她挣扎着说。

“你有什么机会”

“那时候他怀里抱着个女人,我看得出他对那个女人很好,我如果全力去刺杀那个女人,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去救她。”田灵子说:“一个人若是对另外一个人太关心,就难免会把自己的弱点显露出来。”

“所以你就认为已经有机会可以杀了他”

田灵子很肯定的说:“我不但有机会,而且机会很大。”

这句话还没说完,她的一哦胸一哦膛已经被重重的一哦抽一哦了一下,虽然还不能算太重,却已经一哦痛得她全身都流了冷汗。极端的痛苦中,却又带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快一哦感,这种感觉,使得她全身都开始不停的颤一哦抖。

她用双手抱着她的一哦胸一哦,喘一哦息着问:“你这个王八蛋,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只不过要给你一点小小的教训而已。”牧羊儿冷冷的说:“第一,刚刚那个人就算怀里抱着八个女人,就算那八个女人都是他一哦爱一哦得要死的初恋情一哦人,你手里就算有十六把剑,就算能够使出你爸爸一哦妈一哦妈一哦你六个丈夫的所有绝招,你还是没有办法伤得了她们的毫发,那小子还是可以一刀要你的命。”

牧羊儿说:“等他刀锋划过你脖子的时候,你甚至还会觉得很舒服凉快,等你的脑袋从脖子上掉下来的时候,你的眼睛甚至还可以看到自己的脚。”

他问田灵子:“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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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灵子知道牧羊儿绝不是一个会替别人吹牛的人,实在不能不相信他的话。

可是她又实在不能相信,人世间会有这么快的刀法。

牧羊儿故意停顿了半天,好让她加深对这句话的印象,然后才悠悠的接着说:“第二,幸好你杀不了他怀抱中那个女人,否则你就更该死了。”

“为什么”田灵子忍不住问。

“因为那个女人就是出动了江湖中三大令牌,让你不能不受命,又把一万两紫磨金子存到你开设在山西太原府那个秘密票号里去,让你不得不动心的人。”

牧羊儿很安静的说:“你就是为了她,才不远千里,在九月月圆前赶到这里来为她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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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灵子愣住。

像她这么样一个女人,居然也会愣住,实在是件很不平常的事,甚至连她的声音都已嘶哑,要过很久才说得出话。

“难道她就是因梦一哦娘一哦”

“她就是。”

“就是那个昔年号称天下第一绝一哦色一哦,江湖中万人倾倒,自己却忽然消失不见的那个因梦一哦娘一哦”

“是的。”牧羊儿说:“她就是。”

“刚才那个会用刀的年轻人是谁”

“那个人姓丁,叫丁宁,据说是武林中百年难得一见的绝世奇才,刀法之快,据说已经可以直追昔年的傅红雪。”

“不管怎么样,他的身份还是和因梦一哦娘一哦差得很远,她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昔日的因梦一哦娘一哦,就是今日的花夫人。”

“花夫人”田灵子问:“哪一位花夫人”

牧羊儿居然也用一种沉郁哀伤的声音曼曼而唱。

“仙人掌上的刀。

刀如钉,命飘零。

散不完的刀光,数不尽的刀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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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是花错”

“是。”

“就是那个总认为自己什么事都做错了的一哦浪一哦子花错”

“就是他,除了他还有谁”

“最主要的,并不是他自己认为他自己错了,而是别的人都认为他错了,所以他想不错不行。”牧羊儿声音里居然也带着一点感伤:“所以花错既错,因梦也就无梦。”

“因梦就是因为嫁给了花错,所以才忽然会自江湖中销声匿迹”

“对。”

“然后他们是不是就隐居在这附近”

“对。”

牧羊儿说:“可是有一天,花错出门去了,因梦就在家里痴痴的等,等了两年之后,花错才回来。”牧羊儿的声音忽然变得奇怪:“只可惜,花错回来的时候,一个人已经变成两个人了。”

“这句话什么意思”田灵子很急切的问:“这句话的意思我实在不懂。”

火焰已经快熄灭了,牧羊儿的脸一哦色一哦看来更一哦陰一哦暗而诡异。

“那一天黄昏,她眼看着她的丈夫自远处奔回,明明是个很完整的人,可是等她站起来想去迎接时,他的人忽然断了,从腰际一断为二。他的上半身往后倒下去的时候,下半身的两条一哦腿一哦还往前跑出了七步。”

田灵子的脸一哦色一哦发白。

“这是怎么回事我还是不懂。”

“你应该懂的。”牧羊儿说:“花错知道他的妻子在等他,一心想回来见她的妻子一面,只可惜在他回家之前,他已经被人一刀腰斩。”

“他既然已经被人一刀腰斩,怎么还能够飞奔回来”田灵子又问。

“这可能有两种原因。”牧羊儿说:“第一,因为他太想回来看他的妻子,这种情感已经不是常理所能解释的情感,激发了他生命中最后的一点残力一直支持着他,让他能看到他的妻子最后一面。”

这是种多么伟大的情感,可是已经嫁过六次的田灵子并没有因此而感动。

她只急着问:“你说的第二点是什么”

牧羊儿的声音仿佛也变得有些嘶哑:“那就是因为杀他的人刀法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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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吹过,火光忽然熄灭,天地间一片黑暗。田灵子的额角鼻尖和掌心都已经冒出了冷汗。

她忽然想起了刚才丁宁在轩辕开山脖子上留下的那一刀,只有那样的刀法,才能造成这种结果。只有那么长久的寂寞和那么深的感情,才能让因梦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换取杀死他丈夫的仇人的一哦性一哦命。

现在,她居然被抱在她仇人的怀抱中,为的是什么呢

牧羊儿淡淡的问田灵子:“现在你是不是已经完全明白我的意思了”

“是的,我已经完全明白了。”田灵子也用同样冷淡的声音:“现在要杀丁宁,已经根本用不着我们出手。”

(六)

坟前的仙人掌,已经被风砂和黄土染成一种干血般的暗褐一哦色一哦。

因梦用一块雪白的丝巾擦一哦拭它,她的动作仔细缓慢而温柔,就像是一个充满了一哦爱一哦心的母亲在擦一哦拭她的初生婴儿。

直到仙人掌上的黄砂退尽,又恢复它的苍翠碧绿,她才回过头凝视着倒在地上的丁丁,明媚的眼睛里立刻变得充满仇恨怨毒。

“我想你现在一定知道我是谁了。”她说:“我就是花错的妻子,为了逃避你们的追杀,我们才躲到这里来,可是我的丈夫不愿意在这里躲一辈子,他一向是个骄傲的人,所以他一定要去学一种可以对抗你们的刀法,免得让我也委委屈屈的在这里陪他度过一生。”

因梦说:“为了我,他非走不可,为了他,我只好让他走,就在那栋小屋里,我等了他两年,我知道他一定会回来。”

丁丁只有听着,什么话都不能说,他的嘴唇已麻木僵硬,连一个字都说不出。

“他答应过我,不管在任何情形之下都会赶回来见我最后一面。”因梦的声音沙哑:“我当然相信他的话,江湖中从未有人怀疑过他的诺言,两年后他果然回来了,果然看了我最后一眼,想不到就在那一瞬间,我们就已天人永隔,永远不能再见。”

她没有流泪,流泪的时候已经过去,现在是复仇的时候了。

“我不知道杀他的人是谁,也想不出人世间有谁能使出那些可怕的方法,我只听到远方有女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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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从花错忽然一折为二的腰身里喷一哦出来时,她忽然听见有人在说。

“花错,如果你还能侥幸不死,今年我就放过了你,而且还会再给你一次机会,明年九月月圆时,我还会来这里等你。”

声音飘忽而轻细,有时候听来就好像是从天边那一轮血红的落日中传过来的,有时候听起来又像是一个人在他耳边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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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知道你今年一定会来,想不到你还未到九月就来了。”因梦说:“看到你挥斧劈柴的手法,我本来已经怀疑是你,看到你这么年轻、这么简朴,我又不能确定了。”

她的声音更黯淡:“那时候我甚至在暗中希望你不是那个人,现在我却不能放过你。”

丁丁的额上已现出青筋,青筋在跳动,他的眼睛却已闭起。

“只不过现在我还不想杀你,我要让你慢慢的死。”她一个字一个字的接着说:“因为我要让你知道,活着有时远比死更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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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从这一刹那间开始,他和她以及其他许许多多人,都要开始去经历一段没有人能够猜测到结果的生死游戏。

她告诉他们:“你们都亏欠过我,现在已经到你们偿还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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