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元宝的奇遇(1/2)
(一)
四月十七,夜更深。
大多数赌徒都知道,如意赌坊里最大的一张赌桌是“天字一号”,不是面积最大,而是赌得最大。
能在这一桌上赌的人,来头也大。
所以这张赌桌虽然比赌番摊押单双掷骰子的桌子都小得多,在人们眼中却是最大的一张。
世界上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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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桌子上摆着的,通常都是些黄金白银珠宝首饰钱票。田鸡仔却忽然把他的腰带和一个很破旧的革囊拿来掷在桌上。
“腰带里是一把缅刀,革囊里是十三一哦柄一哦飞花旗,”田鸡仔说:“谁要谁就拿去。”
没有人懂得他的意思。
田鸡仔说:“这些都是杀人的利器,可是我这一辈子从来也没有用它来杀过人,我根本就不想要这些累赘东西。”
吴涛淡淡的说:“有些人杀人本来就不必用刀的,借刀杀人岂非更方便”
田鸡仔笑了笑。
“我也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最好也在你临死之前明白。”
“什么事”
“这裏确实有人想要你的命,而且最少也有七八个人能要你的命。”
“你呢”
“只有我不想,”田鸡仔说:“如果这裏只有一个人不想要你的命,这个人就是我。”
他忽然大声说:
“金老总,你说对不对”
一个始终远远坐在另一角落裏,背对着他们的人忽然叹了口气,慢慢的转过身,苦笑道:“田大少,我就知道你迟早会把我拉出来的。”
这个人枯瘦矮小,穿一身很朴素的灰布衣裳,留了点很稀疏的山羊胡子,不管在什么地方,人们都很不容易注意到他。
“各位知道不知道他是谁”
田鸡仔自己发问,自己回答:“各位也许看不出他是谁,但却一定听说过,北六省有位神捕,十年一哦内一哦破案八百三十五件,开六扇门裏空前未有的纪录,名震黑白两道。”
他对着山羊胡子笑了笑。
“我说的就是他。”田鸡仔道:“他就是鲁南鲁北九府五州十一哦八道的总捕头,‘滴水不漏’金老总。”
他又问:“以金老总的身份,若是想要一家赌一哦场把灯光全都熄灭,是不是很困难”
没有人愿意回答这种问题。金老总自己却微笑着说:
“不难,当然不难。”
田鸡仔忽然又大声说:“屠大侠,现在你是不是也应该露面了”
这个人还没有露面,大家已经知道田鸡仔说的是什么人。
“大侠”这两个字绝不是随便可以乱叫的,江湖中的大侠并不多。“屠大侠”好像只有一个。
“嫉恶如仇”屠去恶。
灯光重亮后,赌枱虽然又开,可是田鸡仔一吆喝,赌的人就变成看热闹的人多了,只有一张赌桌上还挤满了人。
现在人忽然全都散开,一条面如淡金的大汉高踞上座。正是屠去恶。
——这些人挤在桌子旁并不是眞的在赌,只不过为了掩护他而已。
田鸡仔一看见他又笑了,带着笑问他:
“屠大侠是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灯灭的时候。”
大侠不能说谎,用不着田鸡仔再问,他自己已经先说:
“我也能让灯灭,我也能要人命,”屠去恶厉声道:“我只想要天下的盗匪恶人全都死尽死绝。”
“好。”田鸡仔拍手:“屠大侠果然不愧是大侠,我佩服。”
他忽然又大声问:“戴总镖头呢”
这句话说完,立刻就有个“方人”从一面屏风后走出来。
他并不矮。
但是他的肩太宽,人太壮,看起来就像是方的,虽然不完全是那种四四方方的正方形,相差也并不太多了。
江湖中几乎人人都知道,“天仇缥局”的总镖头“铁打金刚”戴天仇一身“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的童子功,几乎眞的已经练到了刀砍不入一哦槍一哦刺不伤的火候。
只有练过这种功夫的人才能了解他付出了多大代价,练得多么艰苦。
“我比不上屠大侠,也无力杀尽天下盗贼。”戴天仇说:“我只想要一个人的命。”
他的声音嘶哑,他把嗓子都练哑了。“因为这个人跟我有不一哦共一哦戴天之仇,我活着就是为了要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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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江湖都知道他说的是怎么回事。
二十年前,以心细胆大艺高的戴永安创“永安”镖局,三年间就创出了别人三十年都创不出的声名,只要有“安”字镖旗在,这趟镖就没有人能动。
可是有一次他们接到一趟最大的“镖”,还没有出大门就被人动了。
那是批极贵重的红货。在镖局的行话里,红货就是珠宝。物主特别谨慎,又不想招摇,所以头一天晚上就把两口装满了珠宝的大铁箱送到镖局裏去。
戴总镖头亲自监督手下,当着物主的面把两口铁箱送入后院一间四面都被封死的屋子里,又派了好几班人轮流守卫之后,才设宴招待物主,而且拍一哦胸一哦脯保证:“这趟镖绝对万无一失。”
就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听见后院传来三声惊魂大笑。
等到戴永安赶去时,那时密封的屋子已经被震倒,守卫在外面的两位镖师和六名趟子手已被点了一哦穴一哦道,两口铁箱子已经不见了。
这件事的结局是:
镖局歇业,戴永安忧愤而死,他的夫人投环自尽,临死前将他们的独生子改名为“天仇”,要他永远不要忘记这段仇恨。
戴天仇从未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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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老总,屠去恶,戴天仇,三个人的身份虽不同,却同样都有一股不容任何人忽视的力量。
他们虽然为了不同的原因而来,找的却是同样一个人。
田鸡仔看着吴涛叹了口气:
“你看,我是不是没有骗你,你的对头是不是已经来了不少。”
“刚才你说最少已经来了七八位,”吴涛问:“还有别的人呢”
“别的人我不能说出来。”
“为什么”
“因为别的人身份和他们三位不一样,”田鸡仔道:“他们三位一位是大侠,一位是总镖头,一位是总捕头,都是有身家有地位的正人君子,我虽然把他们抖露了出来,他们心裏就算骂我是混蛋王八蛋,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田鸡仔又叹了口气:“可是别人就不同了,如果在他们还不想露面时就被我请了出来,说不定就会因此把我这条小命送掉,我只有一个脑袋,实在不想在半夜裏被人砍去当夜壶。”
元宝的大眼睛一直在不停的打转,忽然问田鸡仔:“他们来找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位将军,”田鸡仔说:“三笑惊魂李将军。”
“他们来找将军干什么”元宝贬了眨眼,故意压低声音问:“是不是想当兵”
“大槪不是的。”田鸡仔忍住笑,也故意压低着声音说:“这位将军好像不是眞的将军。”
“不是将军是什么”
“是个大盗,隐姓埋名已经有十来年的大盗。”
“这十来年都没有人找到过他”
“没有。”
“十几年都没有人找到过他,现在忽然一下子全都找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元宝问田鸡仔:“你有没有搞错”
“他没有搞错。”屠去恶忽然对元宝说:“小朋友,你过来,我有样东西想给你看看。”
以屠大侠的身份,为什么要跟一个小叫花打交道,难道是为了他的那颗星
元宝就走了过去,居然还问:“你那样东西好不好看”
屠去恶的态度居然很温和,居然还笑了笑。
“像我这样的老人,身上怎么会有好看的东西只不过是一封信而已。”
他眞的拿出了一封信,牛皮纸信封的封口本来是用火漆封住的,信封上只写着。
“专呈屠大侠去恶密启。”
这封信无疑非常重要,而且绝对机密,本来绝不应该让别人看的。
屠去恶绝不是个轻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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