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血染白衣（1/2）

（一）

波娃默默的走了。

她也没有再说什么，小方目送她走出去，看着她柔一哦弱纤秀的背影。

他希望她再回头看看他，又怕她回头。如果她再回过头──

他说不定就会不顾一切，跟着她闯出去。

她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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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察巴那也走了，临走的时候，忽然对小方说了句很有深意的话。

“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像你这么做的。”他的声音中绝没有讥诮之意：“像她这样的女人实在不多。”

快走到帐篷外时，他又回过头：“可是如果我是你，以后我绝不会再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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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方紧一哦握双拳，又慢慢松开，然后再慢慢的转过身，面对卜鹰。

他想问卜鹰：“你既然肯放她走，为什么要我留下”

他没有问出来。

波娃和班察巴那一走出去，卜鹰的样子就变了，小方面对他时，他已经倒了下去，倒在用兽皮堆成的软垫上，小方从未见过他如此疲倦衰弱。

他苍白的脸上全无血一哦色一哦。可是他雪白的衣服上却已有鲜血渗出。

血迹就在他一哦胸一哦膛上，距离他的心口很近。

“你受了伤”小方失声问：“你怎么会受伤！”

卜鹰苦笑。

“只要是人，就会受伤。利剑刺入一哦胸一哦膛，无论谁都会受伤的。”

小方更吃惊！

“江湖中人都说你是从来不败的，我也知道你身经百战，从未败过一次。”

“每件事都有第一次。”

“是谁刺伤了你！”

卜鹰还没有回答，小方已经想到了一个人，如果有人能刺伤卜鹰，一定就是那个人。

──无名的剑客．无情的剑。

小方立刻问：“你已经跟他交过手”

卜鹰沉默了很久，才慢慢的说：“当代的七大剑客，我都见过，虽然我并没有跟他们交手，但是他们的剑法我都见过。”

他在叹息：“他们之中，有的人已老，有的人生活太奢华，有的人剑法太拘谨，当年被江湖公认的当代七大剑客，如今都已过去，所以我没有跟他们交手，因为我知道我一定能胜过他们。”

这不是回答，所以小方又问：“他呢”

卜鹰当然也知道小方说的“他”是什么人。

“我已经跟他交过手。”卜鹰终于回答：“我敢保证，七大剑客中，绝没有一个人能接得住他这一剑的……”

“这一剑”，无疑就是刺伤卜鹰的这一剑……

“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剑法，我甚至连想都没有想到过。”卜鹰慢慢的接着道：“我只能用六个字来形容这一剑。”

“哪六个字”

“必杀！必胜！必死！”

“可是你还没有死。”小方仿佛在安慰他，又仿佛在安慰自己：“我看得出你绝不会死的。”

卜鹰忽然笑了笑！

“你怎的看得出我不会死”

他的笑容中带讥诮：“我留下你，说不定就是为了要你在这里等我死，因为我也曾留在你身边，等着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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讥诮有时也是种悲伤，一种无可奈何的悲伤，有时往往会用讥诮的方式表达。

小方也了解。

除了对自己的感情外，对别的事他通常都能了解。

他慢慢的坐下来，坐在卜鹰身旁。“我等你。”他说：“不是等你死，是等你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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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又升起，帐篷里却显得分外一哦陰一哦暗寒冷。

卜鹰已闭着眼睛躺了许久，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这时忽然又张开眼，看着小方！

“有两件事，一定要告诉你。”

“你说。”

“那个无名的剑客并不是真的没有名字，他姓独孤，叫独孤痴，不是痴于情．是痴于剑。”

卜鹰叹息着：“所以你千万不能与他交手，痴于情的人，一定会死在痴于剑的人之剑下，这一点你绝对不能不信。”

小方只问：“第二件事呢”

卜鹰又沉默了很久才开口。

“你是个一哦浪一哦子。”他道：“有的一哦浪一哦子多金，有的一哦浪一哦子多情，有的一哦浪一哦子一哦爱一哦笑，有的一哦浪一哦子一哦爱一哦哭，不过所有的一哦浪一哦子都有一点相同。”

“哪一点”

“空虚。”卜鹰强调：“孤独、寂寞、空虚。”

他慢慢的接着道：“所以一哦浪一哦子们如果找到一个可以让自己觉得不再孤独的人，就会像一个溺水者抓到一根木头，死也不肯放手了，至于这根木头是不是能载他到岸，他并不在乎，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了很安全的感觉，对一哦浪一哦子们来说，这已足够。”

小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他说的正是小方一直隐藏在心底，连碰都不敢去碰的痛苦。

一个人，一一哦柄一哦剑，江湖，快意恩仇，一哦浪一哦子的豪情，也不知有多少人羡慕。

因为别人永远不会知道他们心底的空虚和痛苦。

卜鹰道：“可是你抓到的那根木头，有时非但不能载你到岸，反而会让你沉得更快，所以你应该放手时，就一定要放手。”

小方握紧双拳，又慢慢松开：“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

卜鹰道：“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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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

听到这两个字从卜鹰嘴里说出来，小方真的吃了一惊，甚至比看见他白衣上的血迹时更吃惊，只觉得心里忽然有一股热血上涌，塞住了咽喉。

卜鹰坐起，从身旁拿起一个羊皮袋，袋里不是那种淡而微酸的青稞酒。

“这是天山北路的古城烧。”他说：“这种酒比大曲还烈得多。”

他自己先喝了一口，将羊皮袋交给小方。

辛辣的烈酒，喝下去就像热血一样。

“你怕不怕醉”

“连死都不怕，为什么要怕醉”

卜鹰锐眼中又有了笑意，忽然慢声而歌。

“──儿须有名，

酒须醉，

醉后畅谈，

是心言。”

这是西藏诗人密拉勒斯巴的名句，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十四个字里，却带着种说不出的滋味，也像是男儿们的热血一样。

（二）

卜鹰还没有死，小方也没有走。

队伍又开始前行，终于将到距大吉岭二百五十里的“圣一哦地”拉一哦萨。

晴空万里，云淡天青，远处雪峰在望，小方的心情仿佛也开朗了许多。

可是他并没有忘记波娃。

卜鹰看得出这一点。

“还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有一天他对小方说：“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

“什么事”

“波娃的意思是雪，雪是水结成的，雪的颜一哦色一哦洁白如银。”

卜鹰道：“波娃才是真正的水银。”

小方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