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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无鞘之剑(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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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火熄了。

李马虎的杂货店,已烧成一片焦土,隔壁那“专一哦卖猪牛羊三兽”的屠户,和那小面馆,灾情也同样惨重。

那条窄巷的木屋,也烧得差不多了。

一些被抢救出来的零星家俱,还杂乱的堆在路旁,几只破水桶正随风滚一哦动着,也不知它们的主人是谁

焦木还是一哦湿一哦淋淋的,火势显然刚灭不久,甚至连风中都还带着焦味。

边城中的人本来起得很早,现在街上却看不见人影,想必是因为昨夜救火劳累,现在正蒙头大睡。

本已荒僻的小镇,看来更凄凉悲惨。

叶开慢慢地走上这条街,心里忽然觉得有种负罪的感觉。

无论如何,若不是他,这场火就不会烧起来,他本该提着水桶来救火的。

但昨天晚上,他提着的却是酒壶。

这一场大火后,镇上有多少人将无家可归

叶开长长叹息了一声,不禁想起了那小面馆的老板张老实。

张老实真的是个老实人,他不但是这小面馆的老板,也是厨子和伙计,所以一年到头,身上总是围着块油腻腻的围裙,从早上一直忙到天黑,赚来的却连个老婆都养不起。

但他还是整天笑嘻嘻的,你就算只去吃他一碗三文钱的一哦陽一哦春面,他还是拿你当财神爷一样照顾。

所以他煮的面就算像浆糊,也从来没有人埋怨过半句。

现在面馆已烧成平地,这可怜的老实人以后怎么办呢

隔壁杀猪的丁老四,虽然也是个光棍,情况却比他好多了。

丁老四还可以到萧别离的店里去喝几杯,有时甚至还可以在那里睡一觉。

再过去那家棉花行,居然没有被烧到,竟连外面挂着的那“一哦精一哦弹棉花,外卖雕漆器皿”的大招牌,也还是完整无缺的。

斜对面还有两个大招牌!

“清水锦绸细缎。工夫作针。”

“一哦精一哦制纨扇,雨具,自捍伏天绒袜。”

除了萧别离外,镇上就数这三家店最殷实,就算被火烧一烧也没关系。

但他们却偏偏全都没有被烧到。

叶开苦笑着,正想找个人去问问张老实他们的消息,想不到却先有人来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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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门上的灯笼,居然还是亮着的。

一个人突然从里面伸出半个身一哦子来,不停地向叶开招手。

这人白白的脸,脸上好像都带着微笑,正是那绸缎行的老板福州人陈大倌。

镇上没有人比他更会做生意,也没有人比他更不得人缘了。

叶开认得他。

这地方只要是开门做生意的人,叶开已差不多全认得。

他认为没事的时候找这些人聊聊,总会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他现在就想不出陈大倌找他干什么

但他还是走了过去,脸上又故意作出微笑。还没有开口问他,陈大倌的头已缩了回去。

门却开了。

叶开只好走进去,忽然发现他认得的人竟几乎全在这地方,萧别离反而偏偏不在。

除了陈大倌外,每个人的脸一哦色一哦都很沉重,面前的桌子上既没有菜,也没有酒。

他们显然不是请叶开来喝酒的。

天一哦色一哦还没有大亮,屋里也没有燃灯,这些人一个个铁青着脸,瞪着一双双睡眠不足的眼睛,态度一点也不友善。

“难道他们已知道那场火是我惹回来的”

叶开微笑着,几乎忍不住想要问问他们,是不是想找他来算账的。

他们的确要找人算账,只不过要找的并不是他,是傅红雪。

“自从这姓傅的一来,灾祸也跟着他了。”

“他不但杀了人,而且还要放火。”

“火起之前,有个人亲眼看见他去找李马虎的。”

“他到这里来,为的好像就是要给我们罪受。”

“他若不走,我们简直活不下去。”

说话的人除了陈大倌和棉花行的宋老板外,就是丁老四和张老实,这一向不大说话的老实人,今天居然也开了口。

每个人提起傅红雪,都咬牙切齿的,好像恨不得咬下他一块一哦肉一哦。

叶开静静地听着,等他们说完了,才淡淡问道:“各位准备对他怎么样呢”

陈大倌叹了口气,道:“我们本来准备请他走的,但他既然来了,当然不肯就这样一走了之,所以……”

叶开道:“所以怎么样”

张老实抢着道:“他既然要我们活不下去,我们也要他活不下去。”

丁老四一拳重重的打在桌上,大声道:“我们虽然是安分良民,但惹急了我们,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宋老板捧着水烟袋,摇着头道:“狗急了也会跳墙,何况人呢”

叶开慢慢地点了点头,好像觉得他们说的话都很有道理。

陈大倌又叹了口气,道:“我们虽然想对付他,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宋老板叹了口气,道:“像我们这些老实人,当然没法子和杀人的凶手去拼命。”

陈大倌道:“幸好我们总算还认得几个有本事的朋友。”

叶开道:“你说的是三老板”

陈大倌道:“三老板是有身份的人,我们怎么敢去惊动他”

叶开皱了皱眉,道:“除了三老板外,我倒想不出还有谁是有本事的人了。”

陈大倌道:“是个叫小路的年轻人。”

叶开道:“小路”

陈大倌道:“这人虽年轻,但据说已是江湖中第一流的剑客。”

宋老板悠然道:“据说他在去年一年里,就杀了三四十个人,而且杀的也都是武林高手。”

张老实咬着牙,道:“像他这种杀人的凶手,就得找个同样的人来对付他。”

陈大倌道:“这就叫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叶开沉吟着,忽然问道:“你们说的小路,是不是道路的路”

陈大倌道:“不错。”

叶开道:“是不是路小佳”

陈大倌道:“就是他。”

宋老板慢慢地吐出口气,道:“叶公子莫非也认得他”

叶开笑了笑,道:“我听说过,听说他的剑又狠又快。”

宋老板也笑了,道:“这两年来,江湖中没有听说过他的人,只怕不多。”

叶开道:“的确不多。”

宋老板道:“听说连昆仑山的神龙四剑,和点苍的掌门人都已败在他的剑下。”

叶开点点头,说道:“宋老板好像对他的事熟悉得很。”

宋老板又笑了笑,悠然道:“好教叶公子得知,这位了不起的年轻人,就是我一门远亲的大少爷。”

叶开道:“他来了”

宋老板道:“总算他还没有忘记我这个穷亲戚,前两天才托人捎了信来,所以我才知道他就在这附近。”

丁老四抢着道:“所以昨天晚上我们已找人连夜赶去请他来了。”

宋老板道:“若是没有意外,今天日落之前,他想必就能赶到这里。”

张老实一哦捏一哦紧拳,恨恨道:“那时我们就得要傅红雪的好看了。”

叶开听着,忽又笑了笑,道:“这件事各位既已决定,又何必告诉我”

陈大倌笑道:“叶公子是个明白人,我们一向将叶公子当做自己的朋友。”

他好像生怕叶开会说出难听的话,所以赶紧又接着道:“但我们也知道叶公子对那姓傅的一向不错。”

叶开道:“你们是不是怕我又来多管闲事”

陈大倌道:“我们只希望叶公子这次莫要再照顾他就是。”

张老实道:“我是个老实人,只会说老实话。”

叶开道:“你说。”

张老实道:“你最好能帮我们的忙杀了他,你若不帮我们,至少也不能帮他,否则……”

叶开道:“否则怎么样”

张老实站起来,大声道:“否则我就算打不过你,也要跟你拼命。”

叶开大笑,道:“好,果然是老实话,我喜欢听老实话。”

张老实大喜道:“你肯帮我们”

叶开道:“我至少不帮他。”

陈大倌松了口气,赔笑道:“那我们就已感激不尽了。”

叶开道:“我只希望路小佳来的时候,你们能让我知道。”

陈大倌道:“当然。”

叶开叹息着,喃喃道:“我实在早就想看看这个人了,还有他那一哦柄一哦剑……”

突听一人道:“据说他那一哦柄一哦剑也很少给人看的。”

这是萧别离的声音。

他的人还在楼梯上,声音已先传了下来。

叶开抬起头,笑了笑,道:“他的剑是不是也和傅红雪的刀一样”

萧别离也在微笑着,道:“只有一点不同。”

叶开道:“哪一点”

萧别离道:“傅红雪的刀还杀三种人,他的剑却只杀一种。”

叶开道:“只杀哪种人”

萧别离道:“活人!”

他慢慢地走下楼,苍白的脸上带着种惨淡的笑容,接着道:“他和傅红雪不同,在他看来,世上只有两种人,活人和死人。”

叶开道:“只要是活人他都杀”

萧别离叹了口气,道:“至少我还未听说他剑下有过活口。”

叶开也叹了口气,道:“现在,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了。”

萧别离道:“什么事”

叶开说道:“不知道是他的剑快,还是傅红雪的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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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也正是每个人都想知道的。

(二)

一哦陽一哦光已升起。

镇上的地保赵大,正在指挥着他手下的几个兄弟清理火场。

屋子里的人都已走出来,站在屋檐下看着,发表着议论。

萧别离和叶开却还留在屋子里。

叶开从窗口看着外面的人,微笑道:“想不到赵大做事倒很卖力。”

萧别离道:“他当然应该卖力。”

叶开道:“哦”

萧别离道:“镇上人人都知道李马虎并不马虎,他干了十来年,据说已存下上千两的银子。”

叶开沉吟着,道:“银子是烧不化的。”

萧别离道:“他也没有后人。”

叶开道:“所以只要能找得出来那些银子来,就是地保的。”

萧别离笑道:“难怪他们都说你是个明白人。”

叶开道:“他们说的话你全都听见了”

萧别离叹道:“这些人说起话来,好像就生怕别人听不见。”

叶开道:“这就难怪你睡不着了,我本来还以为有人陪你在楼上喝酒哩。”

萧别离目光闪动,道:“你以为是丁求。”

叶开笑了笑,拉开张椅子坐下去。

萧别离道:“你想找他”

叶开道:“说老实话,我真正想要找的人就是傅红雪。”

萧别离道:“你不知道他在哪里”

叶开道:“你知道”

萧别离想了想,道:“他当然不会离开这地方。”

叶开笑道:“只怕连鞭子都赶不走。”

萧别离道:“但他在这里却已很难再找得到欢迎他的人。”

叶开道:“看来的确不容易。”

萧别离沉吟着,缓缓道:“只不过有些地方既没有主人,门也从不关的。”

叶开道:“譬如说哪些地方”

萧别离道:“譬如说,关帝庙……”

叶开的眼睛跟着亮了,忽然站起来,道:“我最佩服的人就是这位关夫子,早该到他庙里去烧几根香了。”

萧别离淡淡笑道:“最好少烧几根,莫要烧着了房子。”

叶开也笑了笑,道:“幸好关夫子一向不开口的,否则倒真有这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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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焦了的一哦尸一哦骨已清理出来,银子却还没有消息。

赵大已歇下来,正用大碗在喝着水,大声地吆喝着,叫他手下的弟兄别偷懒。

银子若找出来,大家全有一份的。

叶开走过去,站在他旁边看着,忽然悄悄道:“听说有些人总是喜欢将银子埋在铺底下的。”

赵大一哦精一哦神为之一振,道:“对,我早该想到这种地方了。”

他好像这才发觉说话的人是叶开,立刻又回头笑道:“若是找到了,叶公子你在这地方的酒账全算我赵大的。”

叶开道:“那倒不必,我只希望你能照顾照顾这个死人,替他们一哦弄一哦两口薄皮棺材。”

赵大道:“棺材是现成的,而且用不着花钱买。”

叶开道:“哦,这里居然有不要钱的棺材,我倒从未听说过。”

赵大笑道:“公子你莫非忘了,前天岂非有人送了好几副棺材来”

叶开眼睛又亮了,却又问道:“棺材岂非是要送到万马堂的”

赵大悄悄道:“这两天三老板正在走霉运,谁敢把棺材往那里送”

叶开道:“棺材呢”

赵大道:“本来就堆在后面的空地上,昨天起火的时候,我才叫人移到关帝庙去了,只便宜了这两天死的人,每人都可以落一口。”

叶开笑道:“看来这两天死在这里的人,倒真是死对了地方。”

赵大却叹了口气,道:“但没死的人待在这种穷地方,却真是活受罪。”

叶开道:“谁说这地方穷,说不定那边就有上千两的银子在等着你去拿哩。”

赵大大笑,道:“多谢公子吉言,我这就去拿。”

他卷起衣袖,赶过去,忽又回过头,道:“公子你若在这里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赵大一定选口最好的棺材给你。”

叶开看着他走开了,也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过了很久,才苦笑着,喃喃道:“看来这小子倒真他一哦妈一哦的够朋友。”

(三)

这条街虽然是这地方的一哦精一哦华,这地方却当然不止这么样一条街!

走出这条街往左转,屋子就更简陋破烂,在这里住的不是牧羊人,就是赶车洗马的,那几个大老板店里的伙计,也住在这里。

一个大肚子的妇人,正蹲在那里起火。

她背上背着个孩子,旁边还站着三个,一个个都是面有菜一哦色一哦,她自己看来更已憔悴苍老得像是老太婆。

叶开暗中叹了口气──为什么越穷的人家,孩子偏偏越多呢

是不是因为他们没钱在晚上点灯,也没别的事做。

无论如何,人越穷,孩子越多,孩子越多,人就更穷,这好像已成了条不变的定律。

叶开忽然觉得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却又想不出什么方法来让别人少生几个孩子。

但他相信,这问题以后总有法子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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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前面走不多远,就可以看到那间破落的关帝庙了。

庙里的香火并不旺,连关帝老爷神像上的金漆都已剥落。

大门也快塌了,棺材就堆在院子里,院子并不大,所以棺材只能叠起来放。

庙里的神案倒还是完整的,若有个人睡上去,保证不会垮下来。

因为现在就有个人睡在上面。

一个脸一哦色一哦苍白的人,手里紧紧一哦握着一哦柄一哦漆黑的刀,一双发亮的眼睛,正在瞪着叶开。

叶开笑了。

傅红雪却没有笑,冷冷的瞪着他,道:“我说过,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

叶开道:“我听你说过。”

傅红雪道:“你为什么又来找我”

叶开道:“谁说我是来找你的”

傅红雪道:“我。”

叶开又笑了。

傅红雪道:“这地方只有两个人,一个活人,一个木头人,你来找的总不会是木头人。”

叶开道:“你说的是关夫子”

傅红雪道:“我只知道他是个木头人。”

叶开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从来不会尊敬别人,但至少总该对他尊敬的。”

傅红雪道:“为什么”

叶开道:“因为……因为他已成神。”

傅红雪冷笑道:“他是你的神,不是我的。”

叶开道:“你从不信神。”

傅红雪道:“我信的不是这种人,也想不出他做过什么值得我尊敬的事。”

叶开道:“他至少没有被曹一哦操一哦收买,至少没有出卖朋友。”

傅红雪道:“没有出卖朋友的人很多。”

叶开道:“但你总该知道……”

傅红雪打断了他的话,冷冷道:“我只知道若不是他的狂妄自大,蜀汉就不会亡得那么快。”

叶开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不尊敬他了。”

傅红雪道:“哦”

叶开道:“因为别人都尊敬他,你无论做什么事,都一定要跟别人不同。”

傅红雪忽然翻身掠起,慢慢地走了出去。

叶开道:“你这就走”

傅红雪冷冷的道:“这里的俗气太重,我实在受不了。”

叶开叹道:“一个人若要活在这世上,有时就得俗一点的。”

傅红雪道:“那是你的想法,随便你怎么想,都跟我没关系。”

叶开道:“你怎么想”

傅红雪道:“那也跟你没关系。”

叶开道:“难道你不准备在这世界上活下去”

傅红雪道:“我根本就没有在你这世界上活过。”

他没有回头。

叶开看不见他的脸,却看见他握刀的手突然握得更紧。

只可惜无论他如何用力,也握不碎心里的痛苦。

叶开看着他,缓缓道:“无论你怎么想,总有一天,你还是会回到这世界来的,因为你还是要活下去,而且非活下去不可。”

傅红雪似已听不见这些话,他左脚先迈出一步,僵直的右一哦腿一哦才跟着拖过去。

叶开看着他的一哦腿一哦,目中忽又露出了忧虑之一哦色一哦。

纵然他的刀能比路小佳的剑快,但是这条一哦腿一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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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红雪已走出了院子。

叶开并没有留他,也没有提起路小佳的事。

路小佳至少还有两三个时辰才能来,他不愿让傅红雪从现在一直紧张到日落时。

他到这里本来就不是为了一哦警一哦告傅红雪。

他为的是院子里的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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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本来是全新的,漆得很亮,现在却已被碰坏了很多地方,有些甚至已经被烧焦。

若不是赵大突然心血来一哦潮,这些棺材只怕也已被那一把火烧光。

也许那放火的人本就打算将这些棺材烧了的。

叶开捡了一大把石子,坐在石阶上,将石子一粒粒往棺材上掷过去。

石子打中棺材,就发出“咚”的一响。

这棺材是空的。

但等到他掷出的第八粒石子打在棺材上时,声音却变了。

这口棺材竟好像不是空的。

棺材里有什么

空棺材固然比较多,不空的棺材居然也有好几口。

叶开脸上带着种很奇怪的表情,竟走过去将这几口棺材搬出来。

他为什么突然对空棺材发生了兴趣。

打开棺盖,里面果然不是空的。

棺材里竟有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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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死人,棺材里还会有什么

棺材里有死人,本不是件奇怪的事。

但这死人竟赫然是刚才还在跟他说过话的张老实。

他静静地躺在棺材里,身上那块油围裙总算已被脱了下来。

这辛苦了一辈子的老实人,现在总算已安息了

但他刚才明明还在镇上,身上明明还系着那块油围裙,现在怎么已躺在棺材里。

更奇怪的是,陈大倌、丁老四、宋老板,和街头粮食行的胡掌柜,居然也都在棺材里。

这些人刚才明明也都在镇上的,怎么会忽然都死在这里

是什么时候死的

一哦摸一哦摸一哦他们的一哦胸一哦口,每个人都已冰冷僵硬,至少已死了十来个时辰。

他们若已死了十来个时辰,刚才在镇上和叶开说话的那些人又是谁呢

叶开看着这些一哦尸一哦身,脸上居然没有惊奇之一哦色一哦,反而笑了,竟似对自己觉得很满意。

难道这件事本就在他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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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既然死了,当然有致命的原因。

叶开将这些人的致命伤痕,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忽然将他们全都从棺材里拖了出来,藏到庙后的深草中。

然后他就将这几口棺材,又摆回原来的地方。

他自己却还是不肯走,居然掠上屋脊,藏在屋脊后等着。

他在等谁

他并没有等多久,就看到一骑自草原上急驰而来,马上人衣衫华丽,背后驼峰高一哦耸,竟是“金背驼龙”丁求。

丁求当然没有看见他,急驰到庙前,忽然自鞍上掠起,掠上墙头。

棺材仍还好好地放在院子里,并不像被人动过的样子。

丁求四下看了一眼,附近也没有人影。

这正是放火的好机会。

于是他就开始放火。

放火也需要技巧的,他在这方面竟是老手,火一燃起,就烧得很快。

将这些棺材带来的人是他,将这些棺材烧了的人也是他。

他为什么要辛辛苦苦将这些棺材带来,又放火烧了呢

(四)

太一哦陽一哦已升得很高了,但距离日落却还有段时候。

叶开已回到镇上来。

他不能不回来,他忽然发觉自己饿得简直可以吞下一匹马。

关帝庙的火已烧了很久,现在火头已小,犹在冒着浓烟。

“关帝庙怎么会烧起来的”

“一定又是那跛子放的火。”

“有人亲眼看见他睡在庙里的神案上。”

一堆人围在火场前议论纷纷,其中赫然又有陈大倌、丁老四和张老实。

叶开却一点也没有觉得奇怪,好像早已算准会在这里看到他们。

但他却没有想到会看见马芳铃。

马芳铃也看见了他,脸上立刻露出很奇怪的表情,似乎正在考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跟他打招呼。

叶开却已向她走了过去,微笑着道:“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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