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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章 往事不可追(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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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本是李寻一哦欢自己的家园,他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在这里,他曾经度过一段最幸福的童年,得过最大的荣耀,可是,也就在这里,他曾经亲自将他父母和兄长的灵柩抬出去埋葬。

有谁能想到此刻他在这里竟变成个陌生人了。

李寻一哦欢黯然一笑,耳旁似乎响起了一阵凄凉的悲歌:“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垮了。”

他仔细咀嚼着这其中的滋味,体味着人生的离合,生命的悲欢,更是满怀萧索,泫然欲泣。

虬髯大汉也是神一哦色一哦黯然,悄声道:“少爷,进去吧。”

李寻一哦欢叹了口气,苦笑道:“既已来了,迟早总是要进去的,是么”

谁知他刚跨上石阶,突听一人一哦大喝道:“你是什么人敢往龙四爷的门里乱闯”

一个穿着锦缎羊皮袄,却敞着衣襟,手里提着个鸟笼的大麻子从旁边冲过来,拦住了李寻一哦欢的去路。

李寻一哦欢皱眉道:“阁下是……”

麻子手叉着腰,大声道:“大爷就是这里的管家,我的闺女就是这里龙夫人的干妹妹,你想怎么样”

李寻一哦欢道:“噢──既是如此,在下就在这里等着就是。”

麻子冷笑道:“等着也不行,龙公馆的大门口岂是闲杂人等可以随意站着的”

虬髯大汉怒容满面,但也知道此时只有忍耐。

谁知那麻子竟又怒骂道:“叫你滚开,难道是作死吗”

李寻一哦欢虽还忍得住,虬髯大汉却忍耐不住了。

他正想过去给这个麻子教训,门里已有人高呼道:“寻一哦欢,寻一哦欢,真是你来了么”

一个相貌堂堂,锦衣华服,颔下留着微须的中年人已随声冲了出来,满面俱是兴奋激动之一哦色一哦,一见到李寻一哦欢,就用力一哦捏一哦着他的腕子,嗄声道:“不错,真是你来了……真是你来了……”

话未说完,已是热泪盈眶。

李寻一哦欢又何尝不是满眶热泪,道:“大哥……”

只唤了这一声“大哥”,他已是语声哽咽,说不出话来。

那麻子见到这光景,可真是骇呆了。

只听龙啸云不住喃喃道:“兄弟,你真是想死我了,想死我了……”

他这句话翻来覆去也不知说了多少遍,忽又大笑道:“你我兄弟相见,本该高兴才是,怎地却眼泪巴巴的像个老太婆……”

他大笑着拥着李寻一哦欢往里走,还在大呼着道:“快去请夫人出来,大家全出来,来见见我的兄弟,你们可知道我这兄弟是谁么……哈哈,我说出来保险你们都要吓一跳。”

虬髯大汉望着他们,眼泪也快要流了出来,他心里只觉酸酸的,也不知是悲痛,还是欢喜。

那麻子这才长长吐出口气,一哦摸一哦着脑袋道:“我的一哦妈一哦呀,原来他就是李……李探花,连这栋房子听说都是他送的,我却不让他进来,我……我真该死。”

那红孩儿龙小云正被十几个人围着,坐在大厅里的太师椅上,他也明白了他父亲和李寻一哦欢的关系,吓得连哭都不敢哭了。

但龙啸云刚拥着李寻一哦欢走人一哦大厅,本来站在龙小云旁边的两条大汉忽然扑了出来,指着李寻一哦欢的鼻子道:“伤了云少爷的,就是你吗”

李寻一哦欢道:“不错!”

那大汉怒道:“好小子,你胆子真不小!”

两人一左一右,竟向李寻一哦欢夹击而来!

李寻一哦欢并没有回手,但龙啸云忽然怒喝一声,反手一掌,跟着飞起一脚,将两人都打得滚了出去,怒道:“你们敢对他出手!你们的胆子才真不小,你们可知道他是谁吗”

那两人再也想不到马屁竟拍在马一哦腿一哦上。

一人捂着脸吃吃道:“我们只不过是想替云少爷……”

龙啸云厉声道:“你们想怎样,告诉你们,龙啸云的儿子就是李寻一哦欢的儿子,李寻一哦欢莫说只不过教训了他一次,就算将这畜生杀了,也是应该酌!”

他放声大喝道:“从今以后,谁也不许再提起这件事,若有谁敢再提起这件事,就是成心和我龙啸云过不去!”

李寻一哦欢木然而立,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龙啸云若是痛骂他一场,甚至和他翻脸,他也许还会觉得好受,但龙啸云却如此重义气,他心里只有更惭愧、更难受!黯然道:“大哥,我实在不知道……”

龙啸云用力一拍他肩头,笑道:“兄弟,你怎地也变得这么婆婆一哦妈一哦妈一哦起来了这畜生被他母亲惯得实在太不像话了,我本就不该传他武功的。”

他大笑着呼道:“来来来,快摆酒上来,你们无论谁若能将我这兄弟灌醉,我马上就送他五百两银子。”

大厅中的人本多是老江湖,光棍的眼睛哪有不亮的,早巳全部围了过来,向李寻一哦欢赔笑问好。

突听一哦内一哦堂一人道:“快掀帘子,夫人出来了。”

站在门口的童子刚将门帘掀起,林诗音已冲了出来。

李寻一哦欢终于又见到林诗音了。

林诗音也许并不能算是个真正完美无瑕的女人,但谁也不能否认她是个美人,她的脸一哦色一哦太苍白,身一哦子太单薄,她的眼睛虽明亮,也嫌太冷漠了些,可是她的风神,她的气质,却是无可比拟的。

无论在任何情况下,她都能使人感觉到她那种独特的魅力,无论谁只要瞧过她一眼,就永远无法忘记。

这张脸在李寻一哦欢梦中已不知出现过几千几万次了,每一次她都距离得那么遥远,不可企及地遥远。

每一次李寻一哦欢想去拥抱她时,都会忽然自这心碎的噩梦中惊醒,他只有躺在自己的冷汗里,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一哦色一哦颤一哦抖,痛苦地等待着天亮,可是等到天亮的时候,他还是同样痛苦,同样寂寞。

现在,梦中人终于真实地在他眼前出现了,他甚至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触及她,他知道这不再是梦。

可是,他又怎么能伸手呢

他只希望这又是个梦,但真实永远比梦残酷得多,他连逃避都无法逃避,只有以微笑来掩饰住心里的痛苦,勉强笑道:“大嫂,你好!”

大嫂!

魂牵梦萦的情一哦人,竟已是“大嫂”,虬髯大汉扭转了头,不忍再看,因为只有他知道李寻一哦欢这一声“大嫂”唤得是多么痛苦,多么辛酸。

他不知道自己若在李寻一哦欢这种情况中时,是否也能唤得出这一声“大嫂”来,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也有勇气来承受如此深的痛苦。

他若不扭转头去望院中的积雪,只怕早已流下泪来。

而林诗音却仿佛根本没有听见这一声呼唤。

她的心神仿佛已全贯注在她的儿子身上。

那孩子瞧见了母亲,又放声痛哭起来,他挣扎着扑入他母亲的怀抱里,嘶声大哭着道:“我已经没法再练武了,已变成了残废,我……我怎么能再活得下去!”

林诗音紧紧搂住他,道:“是……是谁伤了你的”

红孩儿道:“就是他!”

林诗音目光随着他手指望过去,终于望在李寻一哦欢脸上。

她瞪着李寻一哦欢就仿佛在瞪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然后,她目光中就渐渐露出了一种怨恨之意,一字字道:“是你真的是你伤了他”

李寻一哦欢只是茫然地点了点头。

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持着他的,他居然还没有倒下去。

林诗音瞪着他,咬着嘴唇道:“很好,很好,我早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快快乐乐地活着,你连我最后剩下的一点幸福都要剥夺,你……”

龙啸云干咳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大声道:“你不能这样对寻一哦欢说话,这完全不能怪他,全是云儿自己闯出来的祸,何况,当时他并不知道云儿是我们的孩子。”

红孩儿忽又大声道:“他知道,他早就知道了,本来他根本就伤不了我,可是我听说他是爸爸的朋友就住了手,谁知他反而趁机伤了我!”

虬髯大汉愤怒得全身血管都要爆裂,但李寻一哦欢却还是木然站在那里,竟完全没有自己辩护之意。

无论多么大的痛苦,他都已承受过了,现在他难道还能和一个小孩子争论得面红耳赤么

龙啸云却厉声道:“畜生,你还敢说谎”

红孩儿大哭着道:“我没有说谎,一哦妈一哦,我真的没有说谎!”

龙啸云大怒着想去将他拉过来,但林诗音已挡在他面前,嗄声道:“你还想将他怎么样”

龙啸云跺脚道:“这畜生实在太可恶,我不如索一哦性一哦废了他,也免得他再来现世!”,林诗音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阵愤怒的红晕,厉声道:“那么你连我也一齐杀了吧!”

她目光在李寻一哦欢脸上一转,冷笑着道:“反正你们都很有本事,要杀死个小孩子固然是易如反掌,再多杀个女人也没什么关系的。”

龙啸云仰天长啸了一声,跌足道:“诗音,怎地你也会变得如此无理”

林诗音根本不理他,已紧紧搂着她的儿子走人了一哦内一哦堂,她的脚步虽轻,但李寻一哦欢的心都已被踩碎了。

龙啸云拍着他肩头长叹道:“寻一哦欢你也莫要怪她,她本不是如此不讲理的女人,可是一个女人若是做了母亲,那么她就会变得不讲理起来了。”

李寻一哦欢黯然道:“我知道,母亲为了自己的儿子,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应该的。”

他勉强一笑,又道:“我虽然没有做过别人的母亲,至少总做过别人的儿子……”

xxx</p>借酒浇愁愁更愁,这句传诵千古的诗句,其实并不是完全正确的,喝少量的酒,固然能令人更多愁善感,更容易想起一些伤心的事,但等到他真的喝醉了,他的思想和感觉就完全麻木。

那么,世上就没有任何事能令他痛苦了。

李寻一哦欢很了解这一点,他拼命想喝醉。

喝醉酒并不是件困难的事,但一个人伤心的事越多,喝醉的次数越多,越需要喝醉的时候,反而却偏偏很不容易喝醉。

夜已很深。

酒也消耗了不少,但李寻一哦欢却一点醉意也没有。

他忽然发觉别的人也都没有酒意,十几个江湖客在一起喝酒,喝到夜深时居然还没有一个人喝醉,这实在是件很不寻常的事。

夜一哦色一哦越深,大家的脸一哦色一哦也就越沉重。一个个都不时伸长脖子往外望,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人似的。

突听更鼓声响,已是三更。

大家的脸一哦色一哦竟不约而同地变了,失声道:“三更了,赵大爷怎地还没有回来”

李寻一哦欢皱了皱眉道:“这位赵大爷又是何许人也各位难道一定要等他回来才肯喝酒”

一人赔笑道:“不瞒李探花,赵大爷若是不回来,这酒咱们实在喝不下去。”。

另一人道:“赵大爷就是人称‘铁面无私’赵正义赵老爷子,也就是我们龙四爷的结拜大哥,李探花难道还不知道么”

李寻一哦欢举杯大笑道:“十年不见,想不到大哥竟又结交了这许多名声显赫的好兄弟,且待小弟先敬大哥一杯。”

龙啸云脸上似乎红了红,勉强笑道:“我的兄弟,也就是你的兄弟,我也敬你一杯。”

李寻一哦欢道:“那倒也不错,想不到我竟也平空多出了几位大哥来,却不知这些大英雄们肯不肯认我这不成才的兄弟”

龙啸云哈哈大笑道:“他们欢喜还来不及哩,焉有不认之理”

李寻一哦欢道:“只……”

他本来也不知要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改口笑道:“赵大爷素来‘铁面无私’,据说终年也难见到他笑一次,他若一来,我只怕吓得连酒都喝不下去了,想不到各位却要等他来了才肯喝酒。”

龙啸云沉默了半晌,忽然敛去笑容,沉声道:“梅花盗已重现江湖……”

李寻一哦欢截口道:“这件事我倒已听说过。”

龙啸云道:“但贤弟可知道这‘梅花盗’此刻在哪里么”

李寻一哦欢道:“据说此人行踪飘忽……”

龙啸云也打断了他的话,道:“不错,此人的确行踪飘忽,但我却知道他目前必在保定城里,而且说不定已在我们家附近。”

这句话说出来,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脖子,那盆烧得正旺的炉火,似已挡不住外面侵入的寒气了。

李寻一哦欢也不禁为之动容,道:“莫非他已在此间现身了么”

龙啸云叹:“不错,秦孝仪秦三哥的大公子已在前天晚上伤在他手里。”

李寻一哦欢皱眉道:“他是在哪里下的手”

龙啸云一字字道:“就在我们家后园,‘冷香小筑’前面的梅花林里。”

李寻一哦欢耸然道:“他还伤了什么人”

龙啸云道:“贤弟也许还不知道,此人每天晚上素来只伤一人,而且绝不会在三更之前出手!”

他勉强笑了笑,道:“他杀人的脾气就好像有些人喝酒一样,不但定时,而且定量。”

李寻一哦欢也笑了笑,但笑容并没有使他的神情看来轻松些,他沉吟了半晌,才沉声问道:“昨天晚上呢”

龙啸云道:“昨天晚上倒还很太平。”

李寻一哦欢道:如此说来,他的对象也许只是秦大少爷,此后也许不会来了。”

龙啸云摇了摇头,道:“他迟早还是要来的。”

李寻一哦欢皱眉道:“为什么他难道和大哥有什么过不去吗”

龙啸云又摇了摇头,缓缓道:“他的对象既非秦重,也不是我。”

李寻一哦欢失声道:“是……是谁”

龙啸云道:“他的对象是林……”

说到“林”字,李寻一哦欢面一哦色一哦已变了,但龙啸云说的并不是“林诗音”,而是“林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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