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英雄铸剑(2/2)
她缓缓将掌中丝条送到那少年秀士面前,那少年秀士却早已惊得目定口呆,哪里敢伸手去接。
海大少、霹雳火面面相觑,心头充满了惊赞。他两人虽是睥睨一时,从不服人的硬汉,对这样的轻功身法,也只有口服心服。那少年秀士望着眼前纤掌中的丝条,额上更已渐渐沁出了冷汗。
青衣少女冷冷一笑,道:“如此容易的事,你也不敢试么”
少年秀士反手擦了擦额上汗珠,突然强笑道:“姑一哦娘一哦轻功身法,似已练至返朴归真,身化微尘,几能驭气凌虚之境,中原草泽中竟有姑一哦娘一哦这样的身法,当真教田某出乎意料了!”
青衣少女冷笑道:“这告诉你,草泽之中,本就是卧虎藏龙之地,什么人都猖狂不得的。你若不敢试,就快些走吧!”
少年秀士道:“但在下却待请教姑一哦娘一哦的来历。”
青衣少女面一哦色一哦突变,叱道:“我的来历,你管不着。”
少年秀士道:“当今天下,能教得出姑一哦娘一哦这样武功的人,据在下所知,也不过只有南北两人……”
那黑衣少年听他说到这里,突然大喝一声,挥拳扑了上来,厉声道:“你还在这里胡诌什么快滚!”喝声中,他已狂风暴雨般攻出五拳,招式虽不一哦精一哦妙,但拳风虎虎,显然两膀也有着千斤神力。那少年秀士头也不回,脚步微错,长袖后拂,轻飘飘避开了这几拳,口中却接着道:“而这南北两人,在下都颇知道……”
那黑衣少年仿佛更是情急,拳势更见猛烈,口中不住连声厉叱,使得那少年秀士语音混乱,难以分辨。青衣少女突然幽幽一叹,道:“幺哥,让他说下去。”
她语声虽然温柔,但对这黑衣少年却似有着极大的力量,他果然立刻闪身后退,但面容上却隐隐呈现出悲愤之一哦色一哦。
海大少等人见了又不觉大是奇怪,不知这其中又有何隐秘。转目望去,只见武振雄与那残废之人,神情也突然紧张起来,而那青衣少女目光中也带着异样的激动,沉声问道:“那南、北两人是谁”
少年秀士目光闪动,道:“这两位奇人声名虽然不为世俗所知,但以姑一哦娘一哦这样的武功,怎会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青衣少女眉头微微一皱,仿佛凝思起来。
少年秀士道:“姑一哦娘一哦无论是出自这两位奇人哪一位的门下,都与在下有极深的渊源,姑一哦娘一哦又何妨将来历告知一下。”
青衣少女仍在凝思,目中却是一片茫然。
少年秀士面上突然现出希冀之一哦色一哦,目光直视着她,口中缓缓念道:“雷鞭落星雨,风梭断月魂……”
青衣少女喃喃道:“雷鞭……风梭……”
少年秀士大声道:“这两句话,姑一哦娘一哦也不知道么”
青衣少女摇了摇头,目光四转,只见众人口中,也都在喃喃低诵着这两句话,面上神一哦色一哦,亦自茫然不解。
少年秀士呆了半晌,面一哦色一哦大是失望,摇头叹道:“若说姑一哦娘一哦不是出自他两位老人家门下,在下实难相信。”
青衣少女神情突然激动起来,锐声道:“什么风梭、雷鞭,我从来也没有听说过,你快走吧!”
这少年秀士又自呆了半晌,终于长长叹息一声,大声道:“既然如此,在下一年之一哦内一哦,再来领教。”话声中他袍袖微拂,凌空后掠,冲破了风雨,划空急去。但见他凌空微一转折,身形便已消失无影。
而那青衣少女,目中却突然流下了泪珠,转过身去,背对着众人,低声啜泣起来,仿佛心中有甚伤心之事。
武振雄黯然道:“么儿,还不快去劝慰荷姐……”
那黑衣少年垂首截口道:“荷姐只是想早些知道自己的来历,早些离开咱们,孩儿劝慰也没有用的。”
武振雄面一哦色一哦一沉,厉叱道:“胡说!”
青衣少女霍然转过了身一哦子,大声道:“孩儿身受义父与大叔的救命之恩,纵然自知身世,也不会想要离开的。”
那残废之人黯然叹道:“你莫要听么儿胡说,他……他……”
青衣少女道:“何况……孩儿只怕永远也不会想起以前的事……”突然以手掩面,又自啜泣起来。
黑衣少年呆望着她,目中似乎也泛起了泪光。
海大少、霹雳火心头更是骇异,想不到身怀如此惊人武功的少女,竟连自己的身世来历都不知道。
只听武振雄干咳一声,望着他两人抱拳笑道:“两位仗义相助,在下无可回报,不知两位可愿屈驾敝处,待在下敬三杯粗酒”
霹雳火侧目望了望海大少,海大少笑道:“你我化敌为友,正该去痛饮三杯,庆祝一番。”
武振雄大喜道:“久闻‘天杀星’大名,果然是条豪爽汉子!”
霹雳火笑道:“莫非老夫就不豪爽了么走走走,老夫倒要瞧瞧,今日究竟是谁先醉倒”转过身一哦子,高呼道:“小兄弟,小兄弟……”突然变一哦色一哦道:“海老弟,我那小兄弟呢怎的不见了”
风雨之中,铁中棠果已踪影不见,不知在何时走到哪里去了。方才人人都被那少女轻功所惊,竟没有一人看到他的去向。霹雳火顿足大骂道:“好个忘恩负义的小子,老夫救了他的一哦性一哦命,他却连话也不说一句,便偷偷溜了。”
海大少笑道:“你这老儿火气倒真不小。俺看那少年却不似忘恩负义的人,想必是有什么事先走了。”他拉起霹雳火的臂膀道:“你我先去痛饮几杯,那少年若真的忘恩不来寻你,俺宁愿输你个东道。”
霹雳火口中仍在骂骂咧咧,但脚步却已跟着他走了。武振雄与那残废之人,领路先行。
黑衣少年却悄悄走到那青衣少女身侧,垂首道:“荷姐,我方才说错了活,你莫要怪我好么”
青衣少女轻轻点了点头,突然伸手拉起少年的手腕,柔声道:“你是我的好兄弟,我怎会怪你”
黑衣少年目中立刻闪耀起喜悦的光芒。
海大少瞧着他们,轻轻笑道:“老哥,你瞧出来了么,看样子这少年人是一哦爱一哦上她了,是以生怕她走。”
霹雳火展颜笑道:“少管别人闲事,吃酒去吧!”
风雨之夜,道路自是分外难行。众人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面方自现出点点灯火,是个小小的村落,村口竖一哦立着一块木牌,简陋地写着“铁匠村”三字。
武振雄笑道:“这里便是蜗居所在,两位莫嫌简陋。”
霹雳火目光眨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忍住。
走人村里,只见这小小的村落,屋舍整齐,房屋仿佛俱是新造,正有不少一哦妇人孺子,立在门口,似在等着夫婿归来,而那些黑衣蒙面的汉子,到了这里,也俱是向武振雄与那残废之人行礼作别,回到等待着他们的门中,抱起孩子,欢笑低语,妻子们便在身侧为他们擦着身上的雨水。
霹雳火越看越觉奇怪,忍不住脱口道:“怪了怪了!”
海大少大笑道:“俺也正在奇怪……”
武振雄截口笑道:“两位可是看这里不像个强盗窝么”
霹雳火大笑道:“的确连半分也不像,是以老夫才觉奇怪。”
武振雄笑道:“我兄弟虽也做些绿林生涯,但所得财物,却分毫不动,全都用做济贫之举。”
霹雳火道:“那么你们又何以为生呢”
武振雄笑道:“打铁。我手下弟兄,全都是打铁好手,是以这村子虽偏僻,生意倒也不错。但等到道上有肥羊路过,而且带的是不义之财,弟兄们探听确实,穿上黑衣,蒙上面巾,就立刻由打铁的铁匠变成绿林的好汉了。”
霹雳火拊掌大笑道:“妙极妙极,这样的强盗,江湖中倒真少见得很,若是再多几个,就更妙了!”
海大少笑道:“看来俺这‘侠盗’之名,从此要转赠阁下了!”相与大笑间,已来到一座极为宽敞的瓦屋之前。这片瓦屋虽然宽敞,但也建筑得十分简陋,门口也悬着块木牌,算做招牌,上面以黑漆写着:“神手打铁,专制各种巧器”。
迎门一间阔厅,宽有数丈,却放满打铁用具,制成的物件,上至刀剑,下至锅锄俱有,当真是五花八门,样样齐备。穿过此房,便是待客之地。简陋的房屋中,四面都堆满了酒瓮。海大少大笑道:“这样的地方,当真是投了俺的脾胃。”
霹雳火接口笑道:“到了这里,老夫也不想走了。”
武振雄送来干巾热茶,又将那黑衣少年带来相陪,笑道:“这便是犬子武鹏,生得呆头呆脑,两位多指教了。”
霹雳火见这少年粗眉大眼,英气勃勃,身一哦子更是一哦精一哦壮如铁,不禁摇头苦笑道:“老夫要也有个这样的儿子就好了。”他老来无子,见着别人的儿子,心中总是甚多感慨。
海大少目光四望,忽然笑道:“方才还有位兄台,使得好一手刀中夹拐的功夫,怎的不出来厮见”
霹雳火道:“还有那位青衣姑一哦娘一哦,老夫更是钦佩得很!”
武振雄苦笑道:“那位柳姑一哦娘一哦身世奇特,一哦性一哦情也有些奇特,但她……”突然长叹一声,住口不语。
这时一个菜布上,那残废之人,也已走了出来,只见他不但身一哦子残废,面上亦是伤痕斑斑,令人不忍目睹。武振雄立时便为霹雳火与海大少引见,但不知是有意抑或无意,只将这残废之人唤做“赵大哥”,却未说出他的名姓。
酒过三巡,窗外风雨更急。
那赵大哥突然问道:“方才两位说起,有位铁中棠已投入了‘落日牧场’,这话可是真的么”
霹雳火道:“老夫亲眼所见,自是真的。”
赵大哥呆了半晌,复又喃喃叹道:“真的怎会是真的”
霹雳火目光一亮,道:“莫非兄台认得那铁中棠么”
赵大哥急忙笑道:“在下只是闻得其名,却不认得他。”
霹雳火目光在他那创痕斑斑的面容上凝注了半晌,忽然拍案道:“老夫总觉兄台眼熟得很,不知在哪里见过”
赵大哥神一哦色一哦仿佛变了变,武振雄立刻举杯欢饮。
忽然间,外面响起了一阵车辚马嘶声,似已停在门口,接着,有人朗声道:“这里的主人在么我家殷夫人与公子,特地前来,要打件铁器。”
武振雄微一皱眉,抱拳道:“在下暂时失陪了。”
海大少笑道:“如此风雨之夜,还有人赶着来打制铁器,看来武兄的打铁生意果真不错。”
笑语间武振雄已告罪掀帘而出,只见果有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门外,拉车的两匹马也极神骏,仿佛是富贵人家所有。
赶车的蓑衣笠帽,立在门边,问道:“大哥便是管事的么”
武振雄笑道:“不错。客人要打造些什么”
赶车的笑道:“你等着,有好买卖上门了。”又奔将出去,启开车门,车中便走下一双衣衫华丽的锦衣男女。
这时,里面房中一哦的武鹏,正在陪笑劝酒。
只听得外面一个娇柔的女子声音轻笑道:“这里可有制剑的上好一哦精一哦铁么咱们慕名而来,你可不能用劣货充数。”
霹雳火喃喃道:“女子也要打剑,这年头真变了。”
又听得武振雄的声音道:“夫人要打制什么,只要说出尺寸形状来,货一哦色一哦只管放心好了。”
那女子声音笑道:“也没有什么,只是几样简单东西,你先拿纸笔,记下尺寸好么,免得错了。”接着,便是寻物声,磨墨声。
于是,那女子又道:“先要打一对雌雄合股剑,长三尺三寸,宽一寸七分,一口剑重九斤半,另一口打成八斤,但你要特别注意,这两口剑别的没有什么不同,剑一哦柄一哦却要打成护手钩的形状,护手上还要带着血糟,一哦柄一哦头要打成空的,里面可以装下两筒花针……你写清楚了。”
里面的海大少嘘了口气,笑道:“这女子不但是个行家,而且仿佛还真有两下子,否则也用不了这样的兵刃。”
霹雳火道:“但听她声音,却像是个卖唱的。”
这时,外面武振雄道:“都写清楚了,夫人还要什么”
那女子道:“还要打几筒梅花针,图样在这里。这虽不是什么独创暗器,但你也不能再用这图样为别人打造。”
武振雄道:“买卖规矩,本店从不废的。”
那女子笑道:“好,大弟,你要什么,你自己说吧!”
接着便是个清朗的少年男子口音道:“剑,一口剑,只要重三十七斤,长三尺九寸,别的都无所谓。”
那女子,口音句句带着甜笑,这男子口音却似沉重得很。
里面的海大少,又自嘘了口气,道:“好重的剑,看来这男子更是个角一哦色一哦,俺真想看看他们的模样。”
武鹏笑道:“酒瓮后就有个小窗子。”说话间他已撒开酒坛,果然有个小小窗口,外面琳琅挂着些铁器,自外望一哦内一哦,被铁器所掩,但自一哦内一哦望外,却可从铁器空隙中看得清清楚楚。
海大少、霹雳火等人忍不住俱都凑首望去。只见武振雄正在伏案而书,一面诧声道:“三十七斤的剑这个在下倒从未打过,不嫌太重了么”
一个锦衣少年,背着窗口,立在武振雄身边。此刻这少年沉声道:“正是要重些。”他话声微顿,又仿佛自语着道:“若不用如此沉重的剑,怎能胜得过他那鬼一般灵活的手腕”
海大少暗暗忖道:“以重胜快,以拙胜巧,想不到这少年竟已一哦摸一哦着了如此高深的门道,却不知他是谁”目光转处,只见一个宫髻高挽、体态婀娜的锦衣女子,正自角落中缓缓转过了脸来。
灯光映照下,她那花一般的笑靥,水一般的眼波中,都带着种无可比拟的魅力,当真一哦弄一哦得令人神魂飘荡。但海大少、霹雳火见了这绝美的面容,心头却齐地吃了一惊,几乎忍不住要脱口惊呼出来。这锦衣美一哦女,竟是温黛黛。
只见她眼波横流,娇一哦笑着道:“我看了他这里所打的几件兵刃,果然不错,大弟你要什么,只管说吧!”
那锦衣少年仍未回身,只是沉声道:“还要七副手一哦铐脚镣,分量打得越重越好,更要纯钢打成,不易折断的。”
武振雄显然吃了一惊,抬头道:“手一哦铐、脚镣”
那少年冷冷笑道:“不错,用来铐猩猩的。”
他笑声中含蕴着怨毒与冷削,使得武振雄又自一呆,但这少年却缓步走了开去,脚步轻灵,几乎不带声息。
武振雄呆了半晌,方自笑道:“客人贵姓大名,几时要货”
那少年霍然转过头来,目光直射着武振雄,一字字缓缓道:“你不必问我名姓,交货越快越好。”
灯光下只见他目光明锐如星,面容虽苍白,但剑眉星目,英俊一哦逼一哦人,尤其眉宇间所带的那份忧郁与悲愤,更使他平添了许多男一哦性一哦的魅力,武振雄暗叹一声,忖道:“好个英俊的美男子!”
但海大少、霹雳火见了这英俊的面容,却又不禁吃了一惊:“原来是他!”这少年赫然竟是云铮。
他两人却未见到,身后的赵大哥,面一哦色一哦变化更剧。只因这“赵大哥”正是那义气的汉子赵奇刚,而赵奇刚此刻也认出这少年正是自己冒死自林中救出的云铮。
他将云铮救出后送到自己至交武振雄处,哪知云铮却自作聪明,误会了一切,竟逃了出去。那时赵奇刚正在悬崖边哭悼铁中棠--那时悬崖下,沼泽中,九死一生的铁中棠也曾听到他声音。也正在那时,他遇着寒枫堡门下,一番恶斗,寒枫堡门下虽都战死,他自己也受了重伤。等到他挣扎着逃回武振雄处时,云铮早巳逃去,他惊急之下,知道那里再不能立足,便与武振雄逃来这里。他们招集弟子,在这荒地上建起这新的村落,满怀雄心的赵奇刚,更练成刀中夹拐的招式,弥补了他残废的缺憾。于是他脾一哦肉一哦复生,要以残年劫富济贫。于是他与武振雄两人,便创出这份事业。
此刻──他见到云铮,实在忍不住要冲出去,向那鲁莽的少年解释一切误会,告诉他铁中棠对他是如何义气。
──他若是将一切都告诉了云铮,那么一切事便都将改变,铁中棠也不会再遭受许多不白的冤屈。但他瞧了霹雳火一眼,却忍住了这份冲动,只因他生怕霹雳火加害云铮,更怕霹雳火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暗自思忖:“只要云铮一走,我便在暗地追踪而去。”
这时,温黛黛却又娇一哦笑起来。她娇一哦笑着走到武振雄身侧,道:“我大弟脾气不好,你莫怪他,只要你东西打得好,我不会亏负你的。”笑语中,她忽然伸出手掌,在武振雄手臂上轻轻拧了下,又自娇一哦笑道:“好结实的人儿,你妻子必定幸福得很。”
武振雄呆了一呆,面孔立刻红得发紫了。
温黛黛却仍然银铃般娇一哦笑着,在他面前,扭转着腰肢。
云铮面沉如水,故意不去看她,却终于忍不住一步掠了过去,伸出手掌,将她推到一边。
温黛黛眨了眨眼睛,娇一哦笑道:“你干什么呀”
云铮仍不看她,铁青着脸,沉声道:“铁匠,你写清楚了,那七副镣铐上,还要刻上名字。”
武振雄干“咳”一声,道:“什么名字”
云铮厉声道:“第一副镣铐上,刻‘铁中棠’三字,这副镣铐要分外打得沉重些,好教他再也不能翻身。”
武振雄提着笔的手,突然一震,几乎写不出来。
但云铮却未见到。接口又道:“还有六个名字,是冷一枫、白星武、黑星天、司徒笑、盛存孝和……霹雳火。”江湖中人,人人俱都只是知道“霹雳火”三字,而无一人知道这老人的名字,是以云铮说到这里,也顿了一顿。
里房中一哦的人,却都吃了一惊。
霹雳火更是勃然大怒,一拳便要向窗外打去,但海太少早已料到他有此一着,急地伸手捉住了他手腕。
霹雳火怒道:“你休要……”“要”字才说出,却又被海大少掩住了嘴。
只听海大少道:“不是俺多事,俺看你与‘大旗门’的冤仇,还是解一哦开的好。与黑星天那般人混在一起,有什么好处”
霹雳火脸都挣红了,从海大少指缝间支唔着道:“但这小子要为老夫准备一副镣铐,岂非欺人太甚。”
海大少道:“这……这……”目光转处,突然改口笑道:“你看外面是谁来了,你的事等下再说好么”
霹雳火只得叹了口气,道:“好,好,你当真是老夫命中的魔星!先放开手,老夫不动就是。”
这时,他已看到外间的变化──
云铮方自说出了那六个名字,温黛黛如水的秋波,正含笑望着武振雄手掌中移动的笔尖时。
门外忽然响起了一声大喝,一条人影,凌空翻着斤斗,飞掠而来,大笑着道:“哈!果然在这里。”
温黛黛还未转过身,这人形已落到她身边,拉住了她手腕,只见他眼睛溜溜四下乱转,正是那跛足童子。
云铮又自皱起了眉头,温黛黛却展开了笑靥。
她伸出莹白的手掌,在跛足童子面颊上轻轻打了一下,娇一哦笑道:“小鬼,你怎么会知道姐姐我在这里”
跛足童子眨了眨眼睛,深深吸了口气,紧一哦握住她的手,笑道:“呀,你越来越香,越来越漂亮了,我真恨不得再亲你一下。”
温黛黛笑着又轻拍了他一掌,娇一哦笑着道:“小鬼,姐姐在问你话呀,你听到了么你怎会来的”
跛足童子眨着眼睛笑道:“有个人告诉我。”
温黛黛一双眉眼忽然睁大了起来,道:“谁”
跛足童子笑道:“一个我在路上遇到的人,他告诉我你在这里,还要我带来件东西,要我交给你那位痴情种一哦子。”
温黛黛娇一哦笑道:“到底是谁呀谁是痴情种一哦子”
跛足童子自怀中取出了个信封,指着云铮嘻嘻的笑。
温黛黛道:“哎哟你这小鬼,怎么给他取了这个名字。”她笑得有如花枝颤一哦动,云铮面上却已变了颜一哦色一哦。
跛足童子将信封递了过去,只是笑,也不说话。
云铮满面怒容,更不去接。
温黛黛笑道:“你不接,就让我替你看吧!”接过信封,取出一看,不禁惊唤了出来:“哎哟,十五万两银子!”信封之中,竟是张十足兑现的银票。
“官银十五万两整!”里外两间房中一哦,如许多视钱财如粪土的江湖豪杰,见到如此巨额的银票,心头也都不禁为之一震。跛足童子咂了咂嘴唇,睁大了眼睛,叹着气笑道:“乖乖,十五万两,早知如此,我真要放在身上多温一温了。”
温黛黛痴笑道:“若换了我,真舍不得交出来了。喂,小鬼,你一哦弄一哦清楚了么这是给我的还是给他的”
跛足童子笑道:“银票若是我的,我一定给你。”
温黛黛眼睛瞧着云铮,咯咯笑道:“你呢你给不给我”
云铮沉声道:“没来由的银子,云某不要!”
温黛黛笑道:“哎哟,你若是不要,我可要了,但……喂,这里有张条子,也是给你的。”她将一张淡黄一哦色一哦的纸柬,交给了云铮。
只见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纹银十五万两,留交大旗门,雪耻复仇,重振基业,莫问来路,云铮阁下慎用之。”
云铮面一哦色一哦微变,厉声道:“这是谁交给你的”
跛足童子道:“你多问什么这银子你要就拿去,若是不要么……嘻嘻,自然有别人要的。”
云铮呆了一呆,温黛黛突然轻唤道:“小鬼,你把耳朵凑过来,姐姐我有句话要问问你。”
跛足童子嘻嘻一笑,将身一哦子凑近温黛黛怀里。
温黛黛在他耳边悄悄道:“老实说,这银子是不是……他,铁中棠叫你带来交给他的”
跛足童子眨着眼睛,终于笑道:“不错,你猜对了。”
温黛黛嘘了口气,轻叹道:“这人真是古怪……”
跛足童子笑道:“你将耳朵凑过来,我也有句话要问你。”
温黛黛俯下头,跛足童子将嘴唇凑到她耳边,深深吸了口气,笑道:“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这样香呀”
温黛黛一掌拍在他头上,笑骂道:“小鬼!”
突见云铮身形一闪,掠到跛足童子身旁,闪电般伸出手掌,扣住了跛足童子的手腕,厉声道:“你说什么”
跛足童子大声道:“你管不着!”他拼命挣脱手腕,怎奈云铮五指如铁钩般,他怎么挣得开
云铮怒道:“此事与我有关,我自然要管!”
跛足童子道:“吃醋了么嘿嘿,你吃的什么飞醋,像你这样的男子,人家哪有眼睛看得上你快放手。”
云铮五指一紧,厉声道:“若不是看你年纪幼小,今日就放不过你……但你若不说,今日也休想逃走。”
跛足童子疼得额上已流下汗珠,口中却狂笑道:“我年纪虽然小,也比你强得多,不像你只会害单思病。”
云铮大怒道:“好刁的嘴。”
跛足童子大声道:“你放不放手”
云铮冷冷一笑,还未说话,立听跛足童子放声大呼道:“大哥,快来呀,有人在欺负我!”喝声未了,满堂灯火忽然一黯,微风过处,灯火重明,但门前已多了个满身黑衣的人。
只见他双袖飘飘,身形有如铁树般笔立在地上,面目有如石像般,虽无任何光彩,但却带着种说不出的慑人魅力。
云铮心头一震,跛足童子已乘势挣脱了他手掌,大声道:“你若有种,就跟我大哥斗上一斗,你敢么”他身一哦子一闪,便已躲到那黑衣人艾天蝠身后。
云铮道:“鬼母门下首徒,云某正要领教。”
艾天蝠道:“动手吧,我让你三招。”他言语冰冷简短,从不多说一字。
但这时温黛黛却已闪身将云铮与他两人身形隔开。她挡住了艾天蝠,柔声笑道:“孩子们的事,就让孩子们自己去解决不好么我们大人何必管他”
艾天蝠冰冷的面容,没有任何表情。
温黛黛媚一哦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事,你们还是走吧,我那里有羊羔美酒,让我先陪你喝几杯。”
艾天蝠突然挥出长袖,冷叱道:“闪开!”一股强劲的风声,随袖而起,满堂烛光,又是一黯。
温黛黛自己也被震得踉跄后退,但她口中却仍然娇一哦笑道:“但愿你能看我,那么你就不会不听我的话了。”
艾天蝠冷冷道:“以大欺小的男子,若是再要女子保护,岂非令人对你失望”突然大喝:“还不过来动手”
温黛黛眼波一转,仿佛还要再说什么,但云铮却已自她身边掠过,口中大喝道:“要动手的便出来!”喝声未了,他已冲入风雨中。
艾天蝠袍袖微拂,灯火闪动间,也已轻烟般掠了出去。温黛黛大声道:“小鬼,你还不快劝劝你大哥”
跛足童子嘻嘻笑道:“我为何要劝他要他把那小子杀了最好,那张银票,也就变成你的了。”
温黛黛顿足道:“你大哥若杀了他,我就永远不理你。”
跛足童子眨了眨眼睛,道:“唉,原来你还是喜欢他的。”
温黛黛叹道:“不是,你不知道,你永远不会知道的。”
跛足童子怔了一怔,忽然笑道:“哦,我知道了,你因为他是铁中棠的师弟,才这样急切”他双掌一拍,接道:“好,那姓铁的我也瞧着顺眼,看在他面上,我就去要大哥手下留情好了。”
温黛黛展颜笑道:“这才是乖孩子。”两人身形一闪,俱都掠出门外。
武振雄目定口呆地瞧着他们,霹雳火、海大少、赵奇刚和武鹏,却已都大步冲了出去。赵奇刚顿足暗叹,忖道:“他此番走了,那误会又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解释得开。”
只听霹雳火亦自顿足叹道:“可惜可惜!”
海大少道:“可惜什么”
霹雳火道:“那小子绝非艾天蝠的敌手,他若死在艾天蝠手下,老夫的气,岂非无法出了”
赵奇刚心头一震,大惊道:“那……那人便是艾天蝠”
霹雳火道:“不错,此人手段之辣,老夫久已知道。”
赵奇刚变一哦色一哦道:“不好……”突然大声唤道:“荷儿荷儿!”
喝声才了,那青衣少女已掀帘而出,她行动迅急,倏忽来去,加以那冷漠的面容,更令人觉得神秘。
赵奇刚道:“快随我走!”拉起她手腕,急急奔了出去。
武振雄道:“么儿,你照顾着这里。”纵身跃出大门。
武鹏目光一转,躬身笑道:“有劳两位在此照顾一下,小侄前去接应家父。”语声未了,也已飞身而出。
霹雳火、海大少面面相觑,霹雳火苦笑摇头道:“这孩子。”
海大少道:“那位赵大哥,想必与大旗门甚有渊源,听得那少年有险,便急着赶去援救了。”
霹雳火也双眉一皱,突又笑道:“那位姑一哦娘一哦的武功,倒的确可与艾天蝠一拼,老夫真想去瞧瞧热闹。”
海大少笑道:“这一场争斗,倒当真不可错过。”
霹雳火笑道:“老哥这店铺……”
海大少突然纵身到那车夫身前,伸手“叭”的一拍他肩头,道:“好生照顾着这店铺,莫要走了。”
那车夫被他一掌拍得弯下腰去,苦着脸道:“是……遵命!”
海大少哈哈一笑,拉着霹雳火纵身而去。那车夫眼看着他身形去远,重重将笠帽摔在地,骂道:“他们支使你,你支使我,倒霉的却是老子。”
突见一条急迅的人影掠上马车,扬鞭打马。那车夫大惊道:“好强盗,敢抢马”飞步奔了过去,却被车上人反手一鞭,一哦抽一哦在他脸上。他负痛惊呼一声,双手掩面,只听健马长嘶,车声顿起,等他睁开眼来,车马早巳奔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