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剑道痴者(1/2)
第二十六章 剑道痴者
红日将倾之时,凌通突然感到一股压力向他逼了过来,更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寒风拂过。
他不必睁开眼睛便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身形立刻如灵雀一般闪了出去,在空中竟然倒掠了一下,射上另一株木桩。
“你不是他,你是谁”凌通目中闪出一丝寒芒,冷声问道。
一道消瘦的身影静静地立在凌通刚刚坐过的树桩之上,手中却是闪着寒芒的长剑。面部也被一块黑巾罩住,头上却戴着一顶极高的帽子,眼神看上去极为冷峻。却并不是一直以来指点凌通功夫的蒙面人,虽然凌通未曾见过对方之面,但凭直觉知道这一点。
“我是谁你不必管,我只想知道‘剑痴’在哪里”那蒙面人冷冷地道。
“什么‘剑痴’、‘刀痴’的,我怎么知道在哪里,真是莫名其妙。”凌通嘀咕道。
“大胆,竟敢对本座如此无礼!”那蒙面人怒喝道。
“谁对你无礼了无礼的人是你,一个大家伙却来偷袭一个小孩,也不害臊,蒙着头脸,一看就不是正人君子,天下哪有人会对你这种人有礼呀!”凌通恼怒对方偷袭,竟开口一阵乱骂,直让那蒙面人目中寒芒四射。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子,待会儿将你这张用来吃奶的嘴切成八瓣,看你还能说出些什么”蒙面人狠声道。
凌通闻言,伸手一摸嘴巴,揶揄道:“我好怕哦!”
蒙面人大怒,喝道:“果然和‘剑痴’是一副德行,先宰了你这个臭小子再说!”
“慢,慢,你怎么如此沉不住气一点高手的风范也没有,难怪要蒙着脸不敢见人。”凌通后退了一步,摇手急道。那蒙面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杀气和气势的确够惊人,使得很少有实战经验的凌通禁不住有些心慌。
蒙面人一听,果然强压怒火,凌通所说的当然没错,面对一个小孩也如此沉不住气,岂不是大失身份不由得冷哼道:“你小子倒是诡计多端,是不是怕了只要你说出‘剑痴’的下落,我就可免你一死!”
“什么‘剑痴’我从来都没听说过是什么家伙,问我也是白问。”凌通淡然笑道。
“那你的武功是谁所教”蒙面人冷冷地问道。
“本少爷自幼聪明机灵无比,无师自通,这样可行”凌通并不畏惧,傲然道。
“放屁!你刚才的身法和前两天施展出来的剑法,怎会是无师自通呢”蒙面人怒骂道。
“你看你,骂得这么粗鲁,一听就知道修养不高,没有内涵,对小孩子不能这样粗声粗气,那会有损形象的。”凌通指着蒙面人,竟像是在责怪自己的晚辈一般。只气得蒙面人直发抖,怒叱道:“你……”却说不出话来。
凌通不等对方发难,又接着道:“你倒说说,这个‘剑痴’到底是什么人好像他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他杀死了你老娘吗”
“他杀了你娘才对,告诉你小子也无所谓,他乃是本门的叛徒,因此,必须杀之!”蒙面人怒骂道,可是想到凌通刚才说他沉不住气,不由得又降下了一些怒火,声音也缓和了不少。
“难怪,都是一丘之貉,一个个皆是见不得人的家伙。”凌通不屑地道。
“这么说来,你是承认见过他罗”蒙面人喜问道。
“谁见过他来着,他也没有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还不知道是不是你所说的‘剑痴’、‘刀痴’之类的。”凌通淡淡地道。
“本门之中只有两人,你的武功若是他所授,那他就一定是‘剑痴’!”蒙面人肯定地道。
“是他又怎样,可惜我也不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这会让你大失所望了吧”凌通摊了摊手,装作无可奈何地道。
“哼,他不在,我杀了他的弟子,他定会出来的!”蒙面人冷冷地道。
“谁是他徒弟了学了他这么一点狗屁功夫,他却骗去了我一大堆烤兔。骗吃骗喝的家伙怎能做我的师父呢”
“就算你不是他的弟子也得死,本门的武功又岂能让外人得知你是要我动手还是自行了断”那蒙面人声音无比冷漠地道。
“你讲不讲理呀你们门派中的武功很稀罕吗我还懒得学,稀松平常得很,我看你呀,不如改投别派,拜我为师好了。大不了我指点不了,便请你师公指点两招也行呀!”凌通不屑地道。
那蒙面人听到这话大为皱眉,怒叱道:“大胆!你竟敢小瞧本门的武功,就受死吧!”声音刚完,人和剑已经到达凌通身前的三尺之内。
“哇,这么凶!”凌通话一说完,就像只猴子般滑下木桩,竟躲过了对方这凌厉的一剑。
那蒙面人不依不饶地向下扑去,身法再一次加快,剑势显得更为凌厉。
“以为我怕你呀!”凌通气恼地道,同时双脚在地上一点,斜斜地掠上一株木桩,在那蒙面人迅速上跃的时候,迅速无伦地自怀中抽出那柄短剑,疾刺而出。
这一剑,无论是角度、速度和力度都是那般狂猛,显出了凌通这一年多来深厚的功底。
蒙面人的眼角闪过一丝讶然,手中的长剑斜斜一挑,竟是与凌通对刺。占着长剑的优势,绝对会在凌通短剑刺入他的身体之前,而将自己的剑刺入凌通的身体之中。
凌通岂会不知道后果,虽然他的剑快,角度准,但对方以逸待劳,只待他向剑上扑,他岂会干如此蠢事短剑斜斜划出,斩在对方的剑身之上,在对方以长剑荡开的那一瞬间,竟踢出了两脚。
凌通很自信自己的脚,因为,曾不止一株树桩在他的脚下翻倒,更不止一只野狼在他的脚下丧生。所以凌通对自己的脚劲极为自信。踢得也非常认真,每个角度都如同精心选择之后的决定,且每一脚的速度都很快!就如两道极为朦胧的幻影!
但凌通却踢了个空,那蒙面人的速度似乎也不慢,在他踢出第一脚的时候,对方已如一条滑溜的蛇一般,闪了开去。
“轰……轰……”碎木如蝗虫一般乱溅而出,凌通的两脚全都踢在那株粗大的树桩之上,他绝没有半点停滞,借树桩的反弹之力,身子也倒掠而回,向那神秘的蒙面人扑去。这正是五台老人所教授的身法,使得凌通比豹子更灵活,更凶猛。
那蒙面人手中的长剑振荡出一幕晶莹的色泽,像是夕阳之下的湖水,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凌通惊讶地“咦”了一声,手中的短剑也如矫龙般游滑而出,正是蔡风抄写经书的笔法。凌通每一日都在不停地比画着这些笔画,每一日都在苦思这些笔画之中所包含的剑式,此刻一出手竟然随意所指,自然至极。
“叮叮……”一串脆响过后,凌通的身体倒飘回一株树桩,对方也同样掠上一株树桩,有些惊讶地望向凌通。
“怎么样不是你们什么狗屁门派的功夫吧要不要拜我为师,让我教你这套举世无匹的剑法大不了去请教我的师父,即你的师祖嘛!”凌通嘴上不饶人地笑道。
“哼,小子无知,让你知道我的厉害!”话音刚落,“咝……”蒙面人的剑更快,就像是可怕的魔龙,拖起一阵冷厉无比的杀气逼向凌通。
“打便打呗,谁怕谁来着!”凌通小嘴一翘不屑地道。同时手上可不闲着,他深深地感觉到了对方剑上的杀气和劲道都增加了许多,和刚才几乎是没法比的,这才知道刚才对方并没有使出全力。
凌通短剑一横,“当——”地一声,堪堪挡过这迅猛无伦的一剑,但手臂却被震得发麻,虎口险些震裂,身子却被击得向树桩之下翻去。
“呼——”对方一脚刚好从凌通的肚皮之上擦过,若非凌通倒下得快,只怕此刻已被踢得飞出好远了。饶是如此,凌通仍是骇出了一身冷汗,在重重地坠地之前,竟搭上了一截粗根,身子借力一甩,滑到另一株树桩之后,使得那蒙面人无法趁机追杀!
“喳……”那蒙面人竟一剑将那粗大的一株树桩劈成两半,力道之狂、之狠,只让凌通吓得直吐舌头。
凌通哪里还敢与这蒙面人硬击脚下不停地围着木桩绕转,口中却呼道:“喂,别这么凶好不好有话好好商量……”
“叮——”凌通不得不回剑再挡一击,却被割下了一截衣袖,吓得他把声音给吞了下去。脚步再次加快,那本来比猎狗还快的动作,与这蒙面人相比之下,却并不怎么样,要不是借着树桩绕来绕去,恐怕早就被截住了!
这片树桩凌通就是闭着眼睛也不会踩空的,熟悉得知道哪里有一个蚁窝,哪里有一道小缝,借这地利之便,一时那蒙面人也奈何不了他!
“喂,你讲不讲理呀这么大的人欺……负一个小孩,你不怕被人笑话吗咱们有话好说嘛!”凌通急得直嚷嚷。
“哼,咱们有什么好商量的难道你愿意自杀吗”那蒙面人狠声道。
“我不想自杀,难道我不可以加入你们的门派吗”凌通无可奈何地道。
“加入我的门派”那蒙面人反问道。
“做你弟子也行,你要是教不了,大不了叫你师父即我师公教我罗。”凌通不得不屈服地道,因为他的确吓慌了,遇上这样一个魔星,又蛮不讲理,只得委曲求全。这是他第一次真的与人交手,却遇上这等厉害人物,哪能不慌
“哈哈哈……你不是说要我拜你为师吗”那蒙面人不屑地讽刺道。
“如果你愿意,我也不在乎了;如果不愿意,我就拜你为师也行。咱们和平解决,何必动刀动枪呢多不雅观……唉呀!”凌通话还没有说完,只觉屁股上一凉,竟被划破了裤子!吓得再不敢说话,只得闷头直跑。
蒙面人也一个劲地猛追,两人纵跃于树桩之间,就如穿花的蜂鸟,无比灵活。
奔不多时,凌通便感觉到气喘吁吁了,额头上更见汗迹。心中暗忖:“奶奶的,今日可是死定了,那死鬼剑痴是个什么老鬼,竟惹来这样一个大灾星,真是苦呀。”
凌通知道若再这样下去,定会被对方抓住,因为两人的身法是同出一门,而对方的功力明显要深厚得多,更纯熟得多,他如何能跑得过对方只能跑一步算一步,若不是借地势之利,恐怕早被对方剁了。
那蒙面人见凌通呼吸越来越粗重,仍是不停地逃命,心头不由得暗笑不已。
凌通被追得实在没办法了,再次说道:“我真的非死不可吗”
“不错!你非死不可!”那蒙面人狠声道。
“妈的,你真狠心,我的年纪还如此小就要我去死,难道你没心没肝吗”凌通气恼地骂道。
“随你怎么骂,反正你得死,要么自杀,要么我动手!”那蒙面人冷冷地尖声道。
“奶奶个儿子,罢了罢了!你别追,我愿意自杀!”凌通最后似乎咬牙想通了,却把蔡风那句口头骂人的话给用了出来。
那蒙面人一呆,身形一滞之下,凌通扭过身来,停住了奔跑,直喘粗气地道:“你别动手,别动手,我自杀就是!”
那蒙面人一愣,旋即觉得好笑地问道:“那你还站着干吗”
凌通指了指正在喘着粗气的嘴巴,道:“我的气还没喘过来,如果这样就自杀,那在阎罗殿中肯定会成一个病鬼,我已不能活了,难道你让我做一个健康的鬼也不成吗”
蒙面人见凌通如此一说,好笑地问道:“是谁告诉你这歪道理的”
“这还用人告诉吗聪明一点的人都知道肯定是这个样子,除非是白痴才会不明白!”凌通没好气地道。
“你敢骂我!”蒙面人叱道。
“不敢,不敢!”凌通双手乱摇地解释道。
“哼,谅你也不敢,那便让你平口气吧!”蒙面人似乎极有自信地道。
凌通这才松了一口气,心中却把蒙面人骂了千遍万遍,但却不得不安静地坐下,调匀自己的呼吸,却在暗思该如何脱身,更可恨那老鬼明明说今天会来考验考验他的武功,这一刻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见到,真他娘的不是东西!
破六韩拔陵的神色极为凝重,眉宇紧皱,赵天武、杜洛周及鲜于修礼诸人的神色同样是无比沉重。
不光是这些人的神色凝重,就连整个义军中所有人的神色都变得极为凝重,阿那壤十万大军自武川进袭,与尔朱荣的大军两头夹攻,在这片无际的大漠之中,竟让他们没有生存之地,谁还能够高兴得起来呢
“众位还有什么高见”破六韩拔陵的目光扫视了众人一下,淡漠地问道。
鲜于修礼向赵天武和杜洛周望了一眼,却不敢说话。
“依天武之见,我们增兵固守武川,另外派一路人马远走柔然,直捣阿那壤本营,只要武川守得够长,不相信阿那壤不退兵回头。而尔朱荣此人心思深沉,他定是想让阿那壤与我军拼个两败俱伤,再坐收渔翁之利。如此一来,他的进攻肯定不会太过激烈,我们只能兵分三路而行,否则我们两头受敌,无论是粮草或是人员补充方面根本接不上!”赵天武神色凝重地道。
“天武所说不无道理,但阿那壤的柔然军并非只有十万,在他的老巢至少仍有数万兵马,我们岂能够调出如此多的人马去攻打柔然呢更何况我远行之军乃疲军,柔然人一向来去如风,勇悍无比。退一万步来说,即使我军不是疲军,也不一定能够占到什么优势,而阿那壤与尔朱荣都可谓是当今世上少有的人物,武川乃为一座平城,是否可以支持得住也是一个问题!”破六韩拔陵语气有些冷漠地道。
“大帅,天武所说的也是个办法,柔然兵马虽然强大,但他们也有自身的弱点。这个弱点,我们却不能不感谢那个已死的蔡风!”杜洛周语出惊人地道。
“柔然军有个弱点”破六韩拔陵喜问道,众人的目光不由得全都投到了杜洛周的身上。
“不错,柔然人有个弱点,就是柔然人的自身狂傲自大!”杜洛周肯定地道。
“此话怎讲”破六韩拔陵似在深思地道。
“柔然王阿那壤是一个极为狂傲自大的人,当然他有本事如此狂,单论个人来说,阿那壤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域外绝顶高手,比之尔朱荣及蔡伤不会差到哪儿去,应该算是黄海这一类高手之流。我曾下过柔然,对阿那壤的武功是清楚的。”杜洛周吸了一口气道。
“阿那壤真的那么厉害”鲜于修礼奇问道。
“不错,我并没有和他交过手,但当年郑伯禽却和他交过手。郑伯禽的武功自然是要比黄海差一个级别的,但当时阿那壤根本就未曾全力以赴,他是为了照顾郑伯禽的颜面而已。那次正是当年阿那壤与南朝合作,想吞并北方之时,所以,阿那壤不能让郑伯禽太过难堪,当时郑伯禽是输得心服口服。而当时,我也在场,因此知道阿那壤的可怕之处!”杜洛周肯定地道。旋即又吸了一口气,接着道,“也正因为如此,他不仅看不起中原的高手,亦看不起外族之人,其中最主要的却是突厥。这是一个不能够忽视的民族!”
“突厥族”鲜于修礼目中泛出一丝欣喜光芒道。
“不错,突厥族,突厥族一直被阿那壤当成奴隶一般看待,但土门巴扑鲁却是一个极有个性的人,没有谁愿意永世做奴隶,突厥族人不想,土门巴扑鲁更不想,而这便是阿那壤的最大弱点!”杜洛周淡然道。
“但一个小小的突厥族又有什么作用”破六韩拔陵有些不屑地道。
“大帅不要小看突厥族,突厥族的铸造之术极精,这些年来虽不断地为阿那壤铸造兵刃,但更有许多偷偷地与西域各国进行交易。人口也不断地增加,已经不能小看。而且突厥人在马上步下绝不会逊于柔然人,常年与异族击战,可谓勇悍无伦。绝对可能成为柔然人背后的隐患!”杜洛周肯定地道。
“就算突厥族可能成为柔然人的隐患,那又如何远水救不了近火,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够与柔然决裂我们要的是解决眼下之急!”破六韩拔陵沉声道。
“不,土门巴扑鲁会出力相助的!”杜洛周肯定地道。
“你怎么知道”破六韩拔陵怀疑地问道。
“这就是蔡风的厉害之处,也就是我说的不得不感谢蔡风的主要原因!”杜洛周神情欢悦地道。
破六韩拔陵、赵天武及鲜于修礼,禁不住都异样地望着杜洛周。
“你在等什么”那蒙面人望了望凌通问道。
凌通也望了蒙面人一眼,有些犹豫地道:“你也知道,当一个人快要死去的时候,是多么的舍不得这个世界。看,今天天气多好,太阳如此暖和,鲜花开得那般娇艳,树林里的空气多么新鲜,还有鸟儿叫,兔儿跑……”说着竟“呜呜呜……”伤心地哭了起来。
蒙面人一呆,确实被凌通说动心了,但仍然叱道:“哭什么哭,还像个男子汉吗”
凌通眼光自指缝间很清楚地观察到了蒙面人眼神的变化,不由得刹住哭声,装作极为难过的样子道:“我都是快死之人了,连哭都不准哭,你不觉得太残忍了吗我这么年轻,世界又如此美好,死了多可惜,我能不难过吗”
蒙面人故作冷硬地道:“这个世道本来就是残忍的,我残忍比我残忍的人还多着呢,男儿大丈夫不准哭,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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