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训犬之道(1/2)
第四章 训犬之道
公元五百二十三年,柔然入侵北魏北部六镇(六镇,一般指沃野、怀朔、武川、抚冥、柔玄、怀荒,六镇之外又有御夷等镇,大部分位于北魏北方边境,即今内蒙古境内。沃野镇指今内蒙古五原县东北;怀朔镇指今内蒙古固阳西南部;武川指今内蒙古武川,抚冥指今内蒙古四王子旗东南;柔玄镇指今内蒙古兴和县西北;怀荒镇指今河北张北县北),怀荒镇民请求开仓放粮,武卫将军于景无理拒绝,镇民忿恨难当,遂起兵造反,杀了于景,而沃野镇镇民破六韩(姓)拔陵(名)亦聚众起义,杀死沃野镇守将,改元真王,其余各镇的各族人民纷纷响应,起义队伍迅速扩大。
北魏朝廷震动。而天下百姓因不堪北魏朝廷的压迫,便四处都动乱不安起来,人心离散,大量的难民向南疾涌,更多人躲进山中,结草为寇。
太行山脉更是贼寇横行,民不聊生,朝廷更无主力去平定这小寇流匪,任其猖獗,不过在武安附近阳邑小镇却很平静,更无匪寇问津,因其在山中,出入路途不易,甚至朝廷苛政在此实行得也并不很严厉,使得这几十户人家得以稍稍偏安。
阳邑小镇中,多以狩猎为生,也会种耕山地,却不为主业,小镇之中人人都是优秀的猎手,因此山寇流匪根本就不敢打这小镇的算盘,那是自取其辱。
山外一个世界,山内一个民间,它乱它的我行我的,在这种战乱纷繁的世界里,能够有这样一份环境,已经是一种很了不起的福气了。
这里的每个人都很珍惜生活,就像珍惜生命一般,这种时代之中,能够得一天的平静便是一天幸福,或许是这里的人早已麻木了这种感觉。不过他们也经常会去武安郡,在那里以毛皮或是猎物换回自己所需要的东西,这便是他们那简朴得不能再简朴的生活,不过在武安没有人不知道阳邑这小镇的厉害,做生意也不敢占小便宜,更重要的是他们尊重阳邑镇的每一个人,他们所猎获的猎物是许多猎人根本不想遇到的猎物,这是一个猎人的荣耀。不过,最近让武安郡的年轻公子哥儿感兴趣的却不是那些猎物,而是一个少年,一个身后总有几匹狗跟着的少年,他所带的猎物绝不少,也绝不简单,更让人惊异的还是他身后那驯服得像儿子一般的狗。
这几匹狗也绝不同一般的土狗,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狗是由狼配种的,那种高大威猛之状的确让人心有些寒。
那些公子哥儿很喜欢斗狗,的确,在这种不知生死何时的年代,有钱的人们很会享乐,斗狗本是一个很好消遣的活动。
武安城并不是很大,靠近山区,那木石结构的城墙很坚固。
相对来说,武安在北魏疆土的中部,其形势也并不像边界,城中除了防守太行盗寇的一些兵士之外,也并没有驻扎太多的士兵,当然城中仍有数百护城之兵,这已经差不多可以保护好这城不受匪寇侵扰,再加上各土豪家中所养的兵丁,差不多可以应变城内的突发事件。
这些年来,虽然朝廷腐败,百姓苦不堪言,而那些小生意、大买卖依然有不少人做。做这些生意之人大多都会有后台撑腰,否则的话,很难混下去,而做这些大买卖小生意之人更懂得圆通之道。
武安城中最诱人的地方,不是青楼,而是酒楼,酒楼又数“四季发”为第一,不知道这里的厨子从哪里请来的,做的菜特别诱人,有人在楼外闻到菜香,竟让口水垂出三尺,不过能吃上这种好菜的人不多,因为没几个人有那么多钱。
“四季发”最有名的菜有“粟子烧鸡”、“大富大贵鸡”等,这是普通人吃得起的,还有些是普通人不敢动脑筋的,不过无论怎样,“四季发”的生意的确很火,在这种偏安的地方,所住的人家反而多是那些有钱的人家,因为他们有钱,才更怕战乱,在战乱之中,钱便显得太不值钱了,人随时都可能失去生命,让钱财无用武之地,因此,很多有钱的人都喜欢向偏安的地方迁移,他们在朝中有关系,又有物力人力,迁移的确是一件比较简单的事,而在这腐败的风气之下,田地全都可以通过关系买卖,一切都变得很单纯。
“四季发”后门口的马棚之中蹲着四匹高大的黑狗,像狼一般吐着舌头,的确有些让人心惊,连马都有些惊悸的感觉,但却有两个锦衣少年见到四匹大狗不禁喜出望外,相视望了一眼,便一齐从后门挤进了“四季发”。
“蔡风,蔡风!”那两个锦衣少年也不顾那些正在吃得欢快的人,便高喊起来。
“两位公子……”店小二为难地道。
那两位锦衣公子却并不在意,一把拉住店小二,欢喜地问道:“蔡风在哪里,快带我去找他。”
“蔡公子在楼上与掌柜算账,等会便会下来的。”店小二挪开那锦衣少年的手道,旋又唠叨道:“用这么大力,差点没给你把衣服抓破。”
那锦衣少年毫不在意,迅速向楼上跑。
“砰”的一声,竟将一个准备下楼的人给撞倒在地。
“哎哟,痛死我了,哪个不……”那人被摔得眼冒金星,摸着屁股就要骂,可是当他看清眼前两位锦衣少年后,忙收住将要骂出口的话,变得一脸恭敬,一骨碌地爬起来,阿谀道:“两位公子,实在对不起,小人给你赔罪了,请公子不要怪小人,是小人瞎了眼……”
那锦衣少年剑眉一挑,叱道:“别罗里罗唆的挡住了路,蔡风在哪里,快告诉我。”
“那小子便在那边。”那人向柜台一指道。
“啪!你敢叫他小子!”那高个子锦衣少年很利落地给了那爬起来的汉子一巴掌怒道。
虽然这汉子比锦衣少年要高出半个脑袋,却不敢还手和躲避,反而还装作笑脸道:“小人说错了,说错了!”说着捂着脸悻悻地离开两位锦衣少年。
“蔡风,你终于来了。”那两个锦衣少年欢喜地向柜台边那黑衣少年奔去。
那黑衣少年缓缓地扭过头来,显出一张犹带顽色却很俊美的脸,脸上那有引起夸张的线条配上那一双野性的眸子,让人一看便知是一个大胆狂野而又极为背叛的小子。
“你两个鬼叫什么没见到这是酒楼吗叫人家还怎么做生意,吵烦了我叫虎子把你屁股咬一半去。”黑衣少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叱道。
那两个锦衣少年像斗败的公鸡似的,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不好意思地笑道:“人家想你心切吗!”
那掌柜的被这一幕给惊得瞪大一双眼睛,不敢相信地望望眼前的这黑衣少年,又望望那两个锦衣少年。
其实不止掌柜的如此惊异,楼上的所有人都大为惊异,谁也想不到太守的两个宝贝儿子居然对一个猎户的儿子如此恭顺。
黑衣少年灿然一笑,脸上绽出阳光般的光彩,道:“你们先到虎子身边等我吧,我和掌柜的算完账便下楼。”
“你快点哦!”那高个子锦衣少年欢喜地叮嘱道。
“没见过你们这么心急的人。”黑衣少年哑然笑道,便转头对掌柜道,“刘掌柜,继续算账吧。”
掌柜的干笑一声道:“好,好,这獐子是一十六个,五钱三一斤,一共是……”
黑衣少年奇问道:“不是五两银子一个吗”
“不不,现在市场好,肉价涨了,涨了,而且你又是老顾客了,所以就是这样了,一共是七十六两银子。”掌柜忙解释道。
那黑衣少年装作恍然地“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那好吧,七十六两银子便是七十六两吧,咱们的确是老朋友了。”
“蔡公子,你点点,这是七十六两,一个子儿也不少。”掌柜的提出一小袋银子道。
那黑衣少年正是蔡风。山中无甲子,蔡伤一转眼便在阳邑隐居了十几年,蔡风也已经长大了。
蔡风迅速地把袋中的银钱点了一遍,笑道:“的确没错,转头请掌柜为我准备二十斤好酒,要陈的。”
“好的,没问题,蔡公子你随时来拿都行。”掌柜热情如火地道。
“那便先谢谢掌柜的喽。”蔡风哂笑道。提着银子转身便向楼下行去。
“阿风,成交了吗”一名青年人放下手中的酒壶立身喜问道。
蔡风悠然走下楼梯,向那年轻人行去,笑道:“我出手自然马到成功,七十六两银子怎么样”蔡风扬了扬手上的袋子得意地道。
那年轻人扭头向周围侧目的人望了一眼,回头狠狠地瞪了蔡风一眼,骂道:“得意忘形。”
蔡风耸耸肩,将手里的银钱向那年轻人手里一塞道:“你去与马叔会合,我还有些事。”
“一群狐朋狗友,没半点正经,快去。”那年轻人笑骂道。
“本来就是狗友嘛!”蔡风毫不在意地笑应一声,转身从后门走去。
那两锦衣少年见蔡风行了出来,欢喜无比地一把拉住蔡风的衣袖,激动地道:“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为我兄弟俩争口气。”
“哎哎——干吗这么用力,把衣服撕破了,我可没钱买哦!”蔡风大咧咧地移开两人的手道。
两个锦衣少年尴尬地一笑,道:“这个好说,我去为你买好衣服,便是去吃‘四季发’的‘獐头虎爪丁’也没问题。”
蔡风眼睛一亮,舔了舔舌头,傻兮兮的样子,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田禄什么时候说过假话,哄过兄弟”那高个子锦衣少年急切地保证道。
“不错,我田福也可以保证。”另一个锦衣少年也举手表态道。
“哦,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还可以考虑考虑,不过我得先问清楚对手是谁,你们赌注有多大。”蔡风摸摸鼻子一脸狡黠地道。
“这个……”田福不禁向田禄望了望,欲言又止的样子。
田禄干笑道:“这个对手是李崇的儿子李战。”
“李崇的儿子你搞没搞错,李崇不是在京城吗怎么会到这里来呢”蔡风一惊道。
“李崇的妹妹是魏兰根的夫人,魏钟那小子故意把李崇的儿子给叫来,还带了两匹非常厉害的狗,把我‘左骑将军’和‘右骑将军’全都咬得遍体鳞伤,不能再战。”田禄不甘心地道。
“哈哈……”蔡风不禁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田福有些不高兴地道。
“这叫官大狗凶,李崇是当朝的尚书令,养的狗也不同凡响,真是有趣,有趣。”蔡风好笑道。
田禄和田福不禁也莞尔应和道:“那到也是。”旋又道:“不对,李崇养的狗怎会比你的虎子厉害呢这四大护卫任何两匹都会把李崇的儿子吓得屁滚尿流。”
“别净戴高帽啦,人家是尚书令的儿子,官大压死人,我这一介草民,惹上他岂不是死路一条。”蔡风故作为难地道。
“蔡风,算我求你了,你不是一向不怕权贵吗当初你不是知道了我是太守的儿子,还要打得我们屁股肿吗”田禄几近哀求道。
“当初是当初,时下不同了,你爹怪罪下来了,我还可以到别的地方去。嘿,要是李崇下令,可是哪里都无法藏身,除非到梁朝去,可那怎么好……”说到这里,蔡风故意顿了一顿,打量了田禄和田福一眼,见他二人一脸失望和气愤之色,不禁又笑道,“除非……”却只说两个字竟又停了下来。
“除非怎样”田禄和田福精神立刻全都涌了上来,急切地问道。
“好说,好说,是这样的,为了兄弟的事我吃点亏没什么,可是我爹若是知道了,定让我屁股大大地开花,那结果,可比李崇的命令更可怕,只要我爹和我黄叔不反对,我倒愿意为兄弟挽回一点面子。”蔡风口气缓了一些,狡黠地道。
“那你爹怎样才肯同意呢”田禄担心地问道,一脸期待地望着蔡风。
“其实,我爹和黄叔都很好说话的,也很好对付,只要用酒把他们灌得迷迷糊糊便万事大吉了。”蔡风漫不经心地道。
“酒,可是你爹不在这里,若是回你山沟里再来,岂不又要花上两天,那太慢了。”田福急道。
“要不这样吧,我先帮你把李战这小子的两条尚书狗解决掉,然后再负酒请罪,大概应该也没有多大的问题,看在酒的份上,我爹也许会只打一两板子就算了。”蔡风装作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这样再好也没有了,我一定拿武安城最好的酒给你带回家。”田禄兴奋得摩拳擦掌地道。
“唉,这叫士为知己者死,没法也!”蔡风装作无可奈何地一叹道。
“哈哈哈……”田禄和田福不禁大笑起来。
“对了,我还有三位同来人,既然决定为你出战,就得在这里待上一夜,这个……”蔡风势利眼地望了田禄兄弟俩一眼,欲言又止地道。
“这个全都算我的,保证会让你住得舒舒服服,只要你能为我兄弟俩争回面子。”田禄大方地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咱们都是朋友嘛,谁是谁的又何必分得这么清呢你出便等于是我出喽,对吗”蔡风故作客套地一拍两人的肩膀笑道。
田禄和田福不禁一愣,旋即狡黠地道:“那你先为我付了账再说。”
“啊——”蔡风一惊,急忙道,“那可不行!”
“哈哈……”三人不禁同时大笑起来。
蔡风摸一摸肚皮,酒足饭饱地立身而起,拍拍田禄兄弟俩的肩膀笑道:“现在就看你的喽,把那李战小子约出来,便让我的虎先锋和豹先锋上阵,把那两只尚书狗咬得残腿断脚,看看到底谁厉害。”
田禄兴奋地道:“这个没问题,有你的虎豹两大先锋上阵,一定让李战那小子惊得忘了春夏秋冬。”
蔡风得意地一笑道:“带点礼物去好好慰劳慰劳几匹战将,让他们好好为你卖力。”
“这个你放心,不让它们吃饱,哪来的力气上阵拼斗呀”田福笑道。
“阿风,咱们该起程回镇了。”那年轻人大步从门口进来沉声道。
“不忙,不忙,蔡风今日不回家了,你们也留下来,明天一起回去好了,这之中的费用由我出好了。”田福大方地道。
那年轻人惊异地望了蔡风一眼,蔡风耸耸肩膀笑道:“长生哥,你便包涵包涵,明日一早,我们再回去也没关系。何况,我们又不用多花钱,对吗你便去请马叔和三子一起住进‘四季发’吧,吃的喝的全不用愁,早已叫掌柜的为你安顿好了,我明日再来找你们和马叔,怎么样”
“阿风,你爹知道了会不高兴的。”一中年汉子也踏入“四季发”来到蔡风身边坐下道。
田禄有些紧张地望望蔡风,怕他又决定回家。
蔡风向他兄弟二人笑了笑道:“没关系。”旋回头对那中年汉子道,“马叔,你不说,我不说,长生哥也不说,三子也不会说,我爹哪知道,对吗我只是去为他弄酒喝而已,不会很严重的。”
“好吧,那明日一定要尽快赶回镇上。”那中年汉子吸了口气道。
“小二,来,带这三位到客房去,好生伺候,账全算本公子的。”田禄高声喝道。
“是,是……”那店小二颤颤磕磕地道。
“那我们便先走喽。”蔡风一把拉田福和田禄向那中年汉子嬉笑道。
那中年汉子不禁摇了摇头,拉了拉那呆呆的年轻人跟在店小二之后向楼上行去。
太守府很豪华,朝廷之中,廉洁的官已经没有几个。
“让我去看看你的左旗将军和右旗将军。”蔡风一步入府门便道。
田禄望望身后的蔡风带来的四匹大黑狗一眼,转身便向西门院走去。
“少爷!”那两个门丁恭敬地向田禄兄弟二人行了个礼道,又冷冷地打量了一身素衣的蔡风一眼,显然有些不明白他们的少爷怎会和一个乡下的野小子搭上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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