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木马来处(1/2)
郭媛皱起眉,满脸恚怒,吐属亦变得恶毒起来:“我愿想着教训那贱婢几下也就罢了,不料,才叫人打了她两耳光,她就开始满口胡言乱语,说什么‘原来你是县主,是我们姑娘的亲妹妹’、又说什么‘我们姑娘也有个与县主一样的木马’。”
她拧眉撇嘴,时妒时恨,语声蓦地尖利:“这贱蹄子算个什么东西竟敢这般说话我那时候正拿着父亲亲手给我雕的小木马,这贱婢居然胡乱攀扯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我焉给不惊怒遂叫我下死力打她,不想她竟还一直乱叫。我这才觉出不对,便把人都给遣开了,单留她问话。”
她按住胸口喘息,双眉耸立,似彼时盛怒,此际犹存。
“后来呢”陈滢问她,面色无波。
郭媛没见过烟柳,这很正常,毕竟烟柳是附马爷亡妻韩氏的丫鬟,而兴济伯夫人程氏又抱着别的心思,自不会叫烟柳轻易见人。
而烟柳虽不识郭媛,却认出她手中木雕,猜出她身份,于是叫破,郭媛向来唯我独尊,骤然听闻此事,其心情亦可想而知。
“后来我就问那贱婢为何这样说,那贱婢就把父亲的事儿都告诉了我。”郭媛的语声传来,神情似有些悲伤,复又转作怨憎:“听了她的话,我忽然就明白了好些事。”
她看向陈滢,眼神空洞,像在透过她,望住别一个人。
“从我小时候起,我就很少见父亲笑。”她的语声变得极轻,如若呢喃:“他总是郁郁寡欢的,无论我多么听话讨好、多么地想要亲近他,他也总是当面笑得亲热,转过脸来,就又变得很悲伤、很寂寞,好似全天下的人都对不起他,好似我与母亲在他身边,他便受了绝大的委屈。”
郭媛忽尔笑了一下,有些苍凉地,旋即,那笑容又像花儿,谢尽残红,只余枯萎。
“听那贱婢说出始末,我方才知道,我从前委实是太傻了。父亲原来……原来从不曾喜欢过我……和我娘。”她直勾勾盯着某处,眸光虚渺,好似说话的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人。
“父亲喜欢的,是他死去的发妻;父亲思念的,也是他远在山东的那个女儿。就算父亲在对我笑、在温柔地陪娘说话,可他的心,却根本不在我们身上。”她的两手紧紧绞住衣带,像是要把什么绞碎,神情怨毒。
“父亲心心念念的,从来只有那对贱母女,我和我娘在他眼里,连园子里的花花草草都不如。”她干笑了两声,眼底却荒芜:“我一早就发现了,父亲时常会对着花草说话,拿着小掸尘给花儿扫灰。他对我和我娘,从来就没……就没这样上过心。”
她定定凝眸,明艳的脸阴晴不定,时而怨恨、时而悲伤。
“你听那丫鬟说了这些,是不是很愤怒”轻细的语声,流水般漫过她的耳畔。
郭媛下意识地点头:“我自是恼怒生气,又心烦意乱,所以我就叫那贱婢滚,滚得远远地,别叫人瞧见。可那贱婢非但不滚,竟还有脸哭,还说什么‘县主可怜见的,还不知道有个姐姐’,过后竟想着过来抱我。”
她蓦地张眸,眼球暴突、额角青筋乱跳:“这贱婢简直胡言乱语!我贵为县主,要什么有什么,那对贱母女又算个什么东西这贱婢又算个什么东西谁给她的胆子她竟还敢来可怜我我气极了,拔下钗子来扎那贱婢,她居然还敢躲,我越发地气,拼命地推她打她,结果不知怎么一来,她……”
她顿住了,双目赤红,面容竟有几分狰狞:“她……她一下子就滑进水里去了。”
“她落了水,那你呢”陈滢语声低柔,好似还有几分关切:“你去救她了么”
这样的语气,无疑令郭媛极放松。
她轻笑起来。
银铃般的笑声,孩童一般,似无所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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