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日本身份(2/2)
“还没请教你的姓名,是你帮中村夫人处理的后事吗?”
“是的,在下中村宏,请多指教。”
林森像个日本人一样又鞠了一躬。
“我是池田茂名,驻天津领事馆二等秘书。”
池田茂名对这位举止有礼的少年很有好感。
林森还要交代最后的一件事,
“夫人的遗骨存放在城西的普济寺,若是有一天能够找到中村一男,请务必告诉他,夫人在等着儿子接她回家呢。”
“若有机会见到这位中村一男,我一定会转告他。”
池田茂名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子,
“真是混蛋啊。”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骂这位让母亲牵挂的儿子,还是在骂这该死的世道。
转交完中村夫人的遗物,池田茂名邀请林森继续品茶。池田茂名对这个少年很有好感,职业的敏感性也让他想要多了解这个孩子一些。池田茂名除了领事馆的三等秘书身份,还是隶属于外务省的资深情报人员。
在交谈中他了解到,这位中村宏是个在中国出生的日本少年,他的父母是当年东北试点移民中的一员,后来他们的移民点被东北土匪攻占,父母也都在抵抗的过程中被杀死,只有四岁多的他被父母藏在地窖里才活了下来。后来他被路过的中村夫人救了,被她寄养在一户中国人家庭里。一年以前中村宏才又和她取得联系,来到天津照顾年迈的中村夫人。
这套身世是林森根据中村夫人在东北的经历改编的,算是解决了这个日本身份的来历问题。林森把一个出生在中国,向往着祖国的日本少年表演的很到位,让池田茂名这个老牌的情报人员也没发现破绽。林森跟他喝了一会茶就告辞离开了。
中村夫人去世后,林森续交了房租,继续住在她住过的房子里。平时除了一个人苦练少林武功,就跟着大岛熊太练枪学习剑道,偶尔和他一起去赴他的战友们的宴会,在那里,他学会了日本人的酒桌礼仪,也学会了日本酒鬼喝多后丑态百出的样子。
他在剑道馆里结交了一些同龄的日本朋友,小林慎介就是其中之一。这个小胖子很小就随父母来中国了,现在在日本人开办的天津小学校读书。他的父亲是一家日本商社的经理,母亲是个家庭主妇。有空的时候两个人经常一起出去玩,或者和他的几个朋友一起逛大和公园,一起去吃起士林的面包。随着林森的枪法越来越好,他感觉大岛熊太已经没什么能教给自他的己的了,于是开始慢慢的疏远他的老兵圈子。大岛熊太觉得他年纪小,愿意和同龄人一起玩很正常,在他来剑道馆练习的时候还是对他格外关照。
林森在租界日本人的圈子里已经经营出一个小小的人脉圈子,可以作为以后的背景使用,就搬离了日租界。继续以林青的身份回到了少林武馆。
时间来到了1930年的5月,中原大战的消息开始在报纸上连篇转载,几方军阀在河南山东安徽几省展开一场大混战。连年的灾荒和军阀混战让这个国家的元气在渐渐的流失,外国强盗的目光都在垂涎着中国这块肥肉。林森做为一个了解历史进程却无能为力的小人物,心中痛苦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有时也想自己要是穿成一个大家公子,是不是有机会结识那些能够改变国家命运的人物,那样的话自己一定会尽心竭力的帮助他们。可现实是自己就是一个小人物,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军阀混战逃难来的难民越来越多,充斥着天津城里的大街小巷。租界的巡捕和天津的警察经常巡逻,保证着市面上的治安情况。林森上街的时候总能看到拖儿带女的难民,心中怜悯却也无能为力。他这段时间专心习武,已经很久没有给报社供稿了,所以手里的钱也不多了,想要帮帮这些人也是有心无力。
武馆里的师兄弟之中,除了大师兄沈长源已经没有人是林森的对手了,而沈长源作为赵大奎的大弟子又是事务繁多,不能总是陪着林森对练,所以林森这段时间一直在寻找对手。他听说南市附近新开了一个跤场,里面的师父功夫不错,就找到了这里,想要找一个陪练。跤场就在南市的大街上围了一块地方,既方便了徒弟们表演摔跤挣几个打赏钱,也可以扩大跤场的名声,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林森交了一块钱,就和表演的小徒弟对练起来。几个回合下来,跤场的师父发现林森明显是练过的,就沉着脸对他说,
“小兄弟是来砸场子的?”
林森知道人家这是误会了,就解释说,
“师父您多心了,我就是喜欢这个,平时也找不到一起摔的对手,这不听说你们着开了个跤场,就想来和你们一起玩。”
师父听他这么说才缓下了脸色,让几个小徒弟退下了。他能看出林森虽然年纪不大,可是身手不凡,而且力气很大,所以一般的人还真不是他的对手。为了保住跤场的名声,特意派出了两个好手和他下场。林森按照摔跤的规矩还真不是人家的对手,就安心的在跤场待了下来。每天下午准时过来和几个跤场的弟子对练,慢慢的增进自己的对战能力。
天津南市做为中国下层百姓的生活区,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最让林森看不惯的就是天津混混了。天津混混是和上海青帮,西南袍哥一样的市井黑帮。混混平日无事可作,只想招灾惹祸,讨一顿打,借此成名。按他们的规矩,挨打不许还手,不准出声呼痛.这叫‘卖味儿”。倘若忍不住,口中迸出“哎呀”两字,对方立时停手,这人便算“裁”啦,从此就没有了混饭吃的资格。他们通常在想要讹诈的商家门口,手拿菜刀,哐哐就往自己头上剁,直到鲜血横流,商家害怕摊上人命官司只能破财消灾。
这些混混靠盘剥百姓为生,在这个世道里并不为怪。让林森不能理解的是,天津的市井平民既是被盘剥的受害者,又敬佩那些以伤残自身扬名的混混,还能为那些“卖味儿”的混混大声叫好。
这天林森在南市就碰上这么一件事。他正在跤场里和占场的跤师摔跤,不远处的一间药铺吵吵闹闹的围上了很多人。等他把对手放翻了,擦汗喝水的时候,几个去看热闹的小徒弟就跑回来了。一位跤师就问几个小徒弟,
“那边干嘛呢,怎么围上那么些人?”
一个小徒弟很有说书的天分,一拍大腿就讲起了事由。
这天津南市有位刘四爷,此人是出了名的大混混,光姨太太就娶了好几个。刘四爷的几个姨太太爱听大鼓,他就想在这南市里给她们开一家落子馆专门唱大鼓听。可是这南市里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已经没有空地了,于是这刘四爷就看上了地势最好的济世药堂。他派出手下的混混,要拆了济世药堂给自己的姨太太的盖落子馆。他既没联系人家药铺的东主出钱赎买地方,也没给药铺搬家的时间,直接派人把药铺里的人撵了出去,就拆了人家的房子,可以说是无法无天了。
林森听到这里不由的问道,
“难道就没人管他们了吗?没王法了?”
一个年长的跤师叹了一口气,回道,
“这个世道哪里还有什么王法呦,有钱有势的人欺负你根本就不要理由的。”
林森对以前经常听老辈人说的“黑暗的旧社会”有了一些认识。对这些为非作歹的混混们更痛恨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