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清水育兰生(6)(1/2)
“你且住口,快闪开!”那个声音再次斩钉截铁地喝道,“刚才一定是木槿,她一定是逃出来了。我居然会没有想到,这个宋明磊可以在眼皮子底下藏起她了,这是他最擅长的把戏。我真真糊涂,我等必须快些找到她,韩先生,你莫要拦我。”那个叫韩先生的带着哭腔苦求道:“老夫求公子三思。夫人这些年漂流在外,虽是坚贞节烈,然内心早已是千疮百孔,即便夫人此次侥幸逃出,如若得知公子有恙,必定痛断肝肠,安有活路兮……求公子再替这些年随侍的武士家臣多想想,有多少人已为了公子……”我想动弹一下,可是一人却死死抓住了我的手。雨水顺着我眼上方的青叶倒流进我的眼中,然后沿着我的鼻,渗进我的嘴,一片咸腥……火,好大的火,我在火海中翻腾。我记起来了。这是永业三年的那一场大火,我在一线天用火攻击败了胡勇,打赢了第一仗。为什么我的战术不起作用了那火全部回了过来,火舌卷起我和君家战士的衣角,一片嘶声呼唤,我在火中惨叫,胡勇的军队涌进君家寨,无数的士兵在杀戮淫掠,我眼睁睁地看着夕颜的小身子被砍成两段,血流了一地,眼前无数恶魔的脸,耳边是活捉花西夫人的喊叫声……一人高呼:“莫问快走!”我抬头却见一个长发飞扬的紫瞳战将飞奔而来,偃月刀一路披荆斩棘,还未到近前,却忽地被人从后面一劈两半,露出背后那个酒瞳红发的恶魔,乌黑的指甲拎着段月容血淋淋的人头,然后对我不断狞笑着……无数的过往在脑中风驰而过,然后随同一个白色的身影,渐渐地飘向遥远的角落里,仿佛一幅浓丽的画面渐渐在我脑中褪色。我依稀感到这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万万不能离去。我伸出手,却只是抓住一片虚无。
谁在用针扎着我的额头好痛,我再次恢复了意识。我微一偏头,有样东西便扎到我的眼上,奇痛难忍,我轻叫出声,却发现喉咙如灼烧着一般。
只听有人低咒:“该死的,老夫明明下了很重的麻药,她如何会醒”“莫非是她胸前嵌着的紫物”那人的声音充满了惊诧。
我的身上陡然一凉,这才惊觉身上没有穿一件衣物。那个声音带上了无限惊恐,仿佛看到了这世上最最恐惧的魔鬼,“老天爷,这不是那块紫殇吗已经二十年了,怎么可能”“喂,老东西,你在看什么”一人暴喝出声。我的身上又盖回了某种粗布被单。
“放肆,我乃医者,岂如你这种恶俗之人所想的不堪”那人的低咒声更大,“你这蠢和尚,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扎她的睡穴”然后有人使劲摁着我的头,又有人抱住我,“夫人忍住,别哭啊,我找来的这位江湖郎中会救你的!”啊的一声,有人哀叫,那个“江湖郎中”鄙夷道:“蠢和尚,还不快同她说说话,转移注意力。”那人立时唯唯诺诺地改口道:“对不住、对不住。夫人哪,这位神医大人,在给你缝伤口。你的这位夫君大人,还有那群手下,简直就是如狼似虎啊。那下手也忒狠了点,难怪你不回到他身边哪。哎,别动、别动,你刚刚掉水里时,眼角撕裂了,手是被那个昊天侯给拧的,可怜见儿的。咱们在水里浸了一阵,所以有点发炎哪。你莫要动了,放心吧,我们安全了。”一阵丁丁当当的器物碰撞声,那个神医叹了一声,“老夫已然尽了全力,接下来就看她的命数了。我这里穷乡僻壤,亦没有什么看护,更别提丫鬟了,你且看着你家夫人吧。”一阵阵谦卑的诺诺之声,然后是脚步走出屋子的声音。
“老匹夫,等她好了,看兰爷我怎么治你。”有人在咬牙切齿地小声骂了一句,然后是长长地嘘了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地缓解愤恨郁闷之情。
过了一会儿,就在我昏昏欲睡之时,那声音又悄悄附在我耳边道:“喂,花木槿,你放心啊,这个江湖老郎中虽然脾气暴了点,但肯定不是坏人,他救了我们。而且有我在你身边,无论是那兔相公昊天侯,还是你那天仙外表、恶魔心肠的夫君,都不能伤害你了,你放心好好休息吧。”那个声音接着又信誓旦旦,啰里啰嗦地说了一堆,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滑稽,让我又安下心来。
我有些茫然地想着那个我的夫君是何许人也。哦,想起来了,是余长安!那个出差的夜晚,我回到我们的小区里,我的丈夫还有那个同他肆意缠绵的雪白的身体。
难道长安还想要杀我是了,他不想离婚,不想我分掉他的一半财产,须知上海现在房价多贵啊!有多少人摧眉折腰事房产,终生为奴亦无憾!这样一来,不但不用分给我钱物,还能顺利得到我的保险费吧。我既惊且怒,不安地又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一片鸟语花香中醒来,我想睁开眼睛,好疼。眼前是竹屋,白色的布幔,床的四角各挂着四个银熏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草药的香味。
这里是哪里我是谁我是谁我努力想着,胸口猛然一片灼热,仿佛启动了无数的往事,骤然间,两世的记忆如汹涌的海啸冲击着我的心灵,最后定格在一张天人之颜上。花木槿爱原非白一万年。原非白、原非白,这个名字好像是迷雾中的明灯,照亮了我的内心。是的,原非白,我是为了原非白才会想同撒鲁尔同归于尽的,我才会想方设法逃离宋明磊,我只想再看看原非白。如同每一次从无忧散的药性下侥幸清醒过来一样,心中的喜悦涨溢着我的心,感激的泪水奔流下来。
曾几何时,我最最痛恨的紫殇变成了我最最喜欢的宝物了。我感激地想去摸摸那块紫殇,微动了一下手,这才感到眼角边一片刺骨的疼痛。为什么眼前的景物都是黑白的还有我另一只眼睛为什么缠了纱布我的两只手上夹着夹棍,也缠满了纱布,手边有一只圆滚滚的物体……好像是一个冬瓜……我定睛一看,这才意识到是一个光头正趴着甜睡,我微微动了一下手,惊醒了他。一个清秀的光头少年,兴奋地跳了起来,叫道:“花木槿,哦,夫人,你可醒了。”是他!是那个救了我的神秘小和尚。
“这里是”我刚一开口,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仿佛屋子里忽然飞进一只公鸭,然后我在奇痛难忍中一阵干咳。
我动了一下身子,试着爬了起来。那个光头少年赶紧扶着我,给我的背后枕上一个枕靠。
他好似同我甚是熟稔,口中叽叽呱呱地不停说道:“你可吓死我啦。渴不饿不”他端上来一个土碗,里面是黑油油的泛着腥味的液体,上面还浮着一层黑油。我先是想到早年碧莹当饭吃的药,然后联想起弓月城的原油,总之不愉快的记忆紧跟着翩翩而现,把关于没有忘记非白的喜悦一扫而光。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