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8】再撕一朵白莲花(完)(1/2)
尖叫声惊醒了老太太,老太太睁眼一看,发现自己被一双十分年轻的胳膊抱在怀里,第一反应居然是自己做梦了。随后她看见她的儿子、儿媳、孙女等人,木讷地站在对面看着她,心中闪过一阵羞恼,心道,一大把年纪,梦到这种事就够羞耻了,居然还梦到被那么多小辈看到。
她慢慢地闭上了眼。
众人见老太太明明看见她们,却好像压根儿没当回事儿似的,一时间,全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按理说,老太爷过世了,老太太房中寂寞,偷偷养几个小戏子什么的,他们也没什么可说的,但……能不能别这么明目张胆的呀他们都站这儿了,您老倒是给句话呀!
“咳!”马援清了清嗓子,“都……都出去吧。”
子不言母过,老太太干的再出阁,做儿子的也不能公然顶撞她,让她下不了台。
众人纷纷压下心头的讶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搀扶着,转身去了。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跨过门槛的一刻,老太太终于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了,她掐了自己一把,疼得厉害,当场怔住!
随后,布满皱纹的脸逐渐变得苍白,再由苍白一点点涨得通红。
她眸光一厉,呼啦一下推开了这个占她便宜的登徒子!
戏子冷不丁被推得后脑勺撞上墙壁,也好似从睡梦中悠悠转醒,他看了老太太一眼,面色大变,腾的一下跳下床,福低了身子道:“在下……在下失礼了……”
这一变故,令已经跨过慢看的众人迅速地折了回来,他们看看一脸羞愤的老太太,再看看恨不得把头扎进裤裆里的戏子,恍惚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马援蹙眉道:“娘……您……不认识他”
老太太雷嗔电怒,索性衣衫完好无损,不然老年晚节不保,她到了阴曹地府也没脸见马家的列祖列宗!
“我怎么可能认识他”
这个儿子,是当真随口一问,还是说真信自己干得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来到底不是亲生的,所以还是隔了一层吗
老太太的心里,五味杂陈。
马援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事实上,他莽汉一条,拳脚功夫可以,嘴皮子功夫却实在有些差强人意。他忙行了一礼道:“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儿子是想问,这个戏子怎么会误闯到您的厢房了”
“这……”老太太的眸光自房内扫过,“这不是我的厢房啊,我记得我刚刚是去如厕,不知怎的,在走廊上走着走着,好像被谁拽了一下,后面的事……我便不记得了。”
这听起来,像是喝醉酒失去了意识,但老太太从不饮酒,为何也忘记自己做过什么了呢
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擅自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还是马援开了口,他问向一旁的戏子:“是不是你对老太太做了什么”
戏子垂下脑袋,捏紧拳头,低声道:“没……没有。”
“没有老太太会……晕在房里”马援原本想说,没有老太太能晕在你怀里话到唇边又意识到这样说太让老太太下不了台,才急忙换了词儿。
戏子的头垂得低低的,始终不敢看马援的眼睛:“真……真没有……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这儿的……”
“你会不知道吗你刚刚明明说了找兰芝看账册的!”
马援此话一出,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在内,全都再一次怔住。
难道马援火急火燎地踹门,是以为在里边与戏子苟合的人是蔺兰芝吗那为什么又变成了老太太呢
宁玥迈着裙裾走了进来,轻轻一叹,对马援道:“实不相瞒,我刚刚就是听到一些疯言疯语,说戏子私会贵人什么的,我怕这屋子里有不该让人瞧见的东西,让父亲误会,这才阻挠父亲进来。”
“疯言疯语”马援又看向二夫人、三夫人,“二嫂、三嫂又为什么会一起过来”
二夫人讪讪道:“我们也是听到洒扫丫鬟说小别院有好戏看,才……咳咳……才来瞧瞧的。”
所以……是有人故意在府里传播消息,好引主子们过来“捉奸”
马援的脑海里蓦地闪过了这样一个猜测,他当即问了宁玥、二夫人、三夫人是听哪个丫鬟说的,她们指出了丫鬟的特征,按照特征,马援叫来了那几个丫鬟,严厉审问后,却被告知,她们也是从别处听来的。
马援简直气得半死:“不中用的奴才!真该一个一个打死算了!”
“父亲。”宁玥劝道,“法不责众,她们也是被利用了,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传播的是不真实的消息。”
哪里不真实明明板上钉钉得很!
马援很快意识到,整件事的背后,似乎暗藏着一双无形的推手。
宁玥看了看陷入沉思的父亲,又看了看眼神慌乱的白霜儿,问道:“父亲,您又是怎么过来的也是听了丫鬟们的消息吗”
马援摇头:“不是,是霜儿告诉我,有个戏子找你娘查账,说就在这边。”只是为何变成了老太太,他不理解。
白霜儿就更不理解了,明明她亲眼看见蔺兰芝被拽进来了,怎么一会会儿的功夫,蔺兰芝就不翼而飞了呢更要命的是,还换成了老太太!是她眼睛花看错了,还是中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宁玥看着白霜儿一头雾水的样子,冷冷地勾了勾唇瓣,似是而非道:“幸亏白姑娘说的是我娘,若直接说老太太,我父亲怕是不敢进来呢。”
捉妻子的奸,天经地义,捉母亲的奸,却是给马援一百个胆子都不敢。
莫非……霜儿一早知道这里边躺的是老太太,却故意讲成蔺兰芝,惹他撞破老太太的“秘密”
马援探蹙眉,看向了白霜儿。
白霜儿被看得头皮一麻,心知马援是疑上她了,但她真的冤枉啊,老太太是她未来的婆婆,她可没胆子在太岁头上动土。
那边,老太太已经从气闷中缓过劲儿来了,出了这么大的糗,她一辈子的老脸算是丢光了,今天,她不把那害她的人揪出来,她就不姓武!
“你!”她颤抖着手,指向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戏子,怒道,“你给我说实话,谁给了你胆子陷害我的”
戏子摇头,颤声道:“没……没有啊……老太太……我真的……不清楚……怎么回事……”
我呸!这种下九流的东西,还敢在她面前装糊涂老太太冷冷地咬紧银牙:“好哇!不给你一点儿颜色瞧瞧,你就当马家是好欺负的!马援!”
马援上前一步:“娘。”
“把这个满口呼唤的东西拖下去!他不是喜欢撒谎吗把他牙齿给我一颗一颗拔下来,看他今后还敢不敢”
一听自己要被拔牙,戏子扑通一声跪下了,磕了个响头,吼破了音道:“老太太饶命!老太太饶命啊——小的是唱戏的,没了牙,小的这辈子就毁了呀——”
“你知道你这辈子毁了,别人的呢”老太太才懒得理会他的求情,对马援摆了摆手,示意马援把人拖下去。
马援虎步一迈,擒住戏子的后领,将拧小鸡似的将他拧了起来。
戏子吓得双脚一阵猛踹,踹到马援的腿上时,只觉自己提到了铁板,连脚指头都快骨折了。他似是绝望了,流着泪大喊道:“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白霜儿的心咯噔了一下,这家伙是自己指进房里的,他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自己给供出来的不不过……自己又不“晓得”他是来做这种恶心事的,自己是因为他想找蔺兰芝对账册,所以顺便给指了路而已。他之后的所作所以,与自己没有丝毫的关系!
念头闪过,白霜儿躁动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了。
马援把戏子丢在地上,喝道:“敢讲一句谎话,就拔了你的舌头!”
“是是是!”戏子点头如捣蒜,“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马援踹了他一脚:“快说!”
戏子被踹翻在地,忍住疼痛跪直身躯,吸了吸鼻子,呜呜咽咽地说:“小的……小的是被逼的!”
“被谁”马援沉声问。
戏子哭丧着脸,胆怯的眸光在屋子里的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白霜儿的脸色:“她。”
白霜儿猛地一惊:“我我几时逼你了我就给你指了路哇!是你自己说要找夫人对账,问我夫人在哪儿,我才……我才告诉在旁边等着,看夫人会不会打这儿经过……”
戏子瞠目结舌地看着她:“诶你明明不是这么说的……我们戏班子是三小姐请的,要对账,也该找三小姐才是!怎么可能找到哪位夫人名下”
轰——
白霜儿的脑子里扎响了一道惊雷。
她想到了自己与戏子的谈话——
“夫人,将军真是偏心,有了新欢便不理您,您房中寂寞,小生都明白的。”
“公子,你的情谊我很感动,可惜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兰芝夫人。”
“啊这……恕在下冒犯!恕在下冒犯!在下刚刚……是与您开个玩笑,您可千万别当真!在下与兰芝夫人是清白的!”
“放心吧,几句玩笑话我才不至于当真呢,你找兰芝夫人……想必是有要紧事吧是不是今儿给的酬劳不对,你要找她再核算核算”她诱惑对方跳下陷阱。
对方说:“对对对!就是这样!在下刚刚看了账本,有几笔账算得不是很明白,想请兰芝夫人过目一下。还望……这位小姐姐给指个路。”
“这样,你先去隔壁等着吧,她待会儿会打那路过,你可千万别看走眼了!”
她以为自己成功抓住一个对付蔺兰芝的机会,却没料到,这个机会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戏子没认错人,也没看上蔺兰芝,戏子只想诱导她……将计就计,去陷害蔺兰芝。
她来到宁玥身边,用一种几近狰狞的眸光看向宁玥道:“是你……是你陷害我!”
蔺兰芝那么单纯的女人,绝对想不出这么恶毒的法子!
宁玥淡淡一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不是你逼我出手的么怎么我出了,你又好像接不住”
温柔至极的声音,却似入骨寒冰,令白霜儿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
白霜儿不受控制地倒退了两步,难以置信地看着宁玥,仿佛要把这副无害的皮囊狠狠地射穿一样。
宁玥对她的目光置若罔闻,当初斗倒蔺咏荷母子三人时,他们曾经迸发出比这更骇人的目光,但那又怎样还不是被收拾得再也无法动弹了白霜儿以为自己是老几,凭着一次救命之恩与一点腹中骨血,就能把她娘从嫡妻之位上赶下来吗简直太天真了!
白霜儿真想把一切的真相和盘托出!
但她不能,因为纵然宁玥算计她在前,她将计就计也是一桩不可饶恕的罪。宁玥的背后有中山王府撑腰,马家人不敢拿她怎样,她却不同了。一旦罪名成立,她的下场就惨了……
这也是为何,明明那么讨厌蔺兰芝,她却不敢轻举妄动的道理,这一次要不是时机太完美,她也不敢生出将计就计的心思……
谁料,就这么一次,她就阴沟里翻船了。
不行!她不可以认罪!
她站起身,目光凛凛地看着哭花了妆容的戏子:“你说我逼你,好,我怎样逼你了我是拿刀架在你脖子上,还是给你银子了”
她没这么做,她就不信,一个戏子空口白牙,真能把罪名安死在她头上!
戏子眨了眨满是泪水的眸子道:“你没拿刀杀我,也没使银子收买我,但你……但你拿走了我的贴身之物,说要是我不帮你办成这件事,你就污蔑我欺负你——”
白霜儿冷冷地笑了:“哦那我究竟拿了你什么贴身之物呀”
“裤腰带。”
“胡扯!”
戏子不再看她,转头看向老太太与马援:“你们不信,找人搜一下就是了,我亲眼看见她把裤腰带塞进枕套里的。”
这回不用马援吩咐,二夫人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即刻去隔壁,将那条裤腰带搜了出来。
白霜儿的脸唰的一下白了:“不……不是的……我没有……这条裤腰带……我见都没见过!”
二夫人好容易逮住一个修理狐狸精的机会,当然不可以这样浪费了,她冷笑道:“没见过能藏在你枕头底下从开戏到现在,你房里就没进去过第五个人吧”
她的房间是上了锁的,除非她在,或者青梅在,否则不会打开,她在的时候,又只有马援与戏子来过……但她明明没有要戏子的腰带,这腰带是什么时候、又怎样被塞到她枕头底下的呢
她一万个想不通。
当然,她想不想得通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老太太与马援肯不肯相信她。
人证、物证俱在,就只差一个犯罪动机了。
毕竟,老太太与她没怨没仇,且是惟一一个不反对她嫁入马家的女眷,毫不夸张的说,老太太等同于她白霜儿的后盾,白霜儿没道理去陷害老太太。
马援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哪怕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也没立刻宣判白霜儿的罪行。
宁玥拢了拢宽袖,面向戏子,淡淡问道:“你说这话也太扯了,白姑娘害谁都不会害我祖母,你不要再污蔑白姑娘了!”
白霜儿没料到宁玥会替她说话——
戏子道:“她……她没说她要害谁,她只是告诉我,待会儿会有个贵妇人打门口经过,让我把那人拖进房里迷晕……”
戏子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了蔺兰芝疑惑不解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娘!”宁玥走过去,握住了蔺兰芝的手。蔺兰芝点点头,轻声道,“我没事。”
马援探究的眸光扫了过来:“兰芝,你刚刚去哪儿了”
蔺兰芝把手上的衣服往他眼前一递,说:“红玉的衣服被撕破了,我本来是要给红玉送衣服的,突然听人说玥儿在找我,我担心玥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便赶紧去戏台子看了看,没看到玥儿,才又回了这边。”
“被谁撕破了”马援问。
蔺兰芝神色如常地道:“被你新欢的好丫鬟呀!”扫了白霜儿一眼,不屑道,“仗着自己怀了身孕便不把我这个主母放在眼里,与我抢东西不说,还叫青梅扯烂了红玉的衣裳!红玉现在还闷在小厨房,不敢出来呢!”
一个呼吸的功夫,众人的心里,全都明白了什么。
青梅,只怕是故意撕破红玉衣裳的,这样,蔺兰芝便极有可能会去给红玉送衣裳了。而红玉所在的小厨房就在走廊尽头,无论如何都会打这个门口路过——
只是不凑巧的是,蔺兰芝没打这儿走,倒是老太太如厕归来,被戏子当成了正主。
老太太火大了,原本她就看不上一个商女,念在她怀着马援骨肉的份儿上,不惜得罪儿媳,也想将她接进来。谁料哇,这个白眼狼,反过来便咬了她一口!虽说,是误咬的,却也依旧叫她难以接受!
老太太抬手,重重地给了她一耳光!
白霜儿当场就被打懵了:“老太太……”
“别叫我!以后你的事,我再也不管了!”
能不能嫁进马家,自己折腾去吧!管你生几个儿子,都跟我老婆子没有半点关系了!
老太太气呼呼地走掉了。
白霜儿在马家孤立无援,除了马援,便属老太太最向着她,若连老太太都对她生厌了,她今后还拿什么与蔺兰芝斗
“老太太!老太太您我解释!我是冤枉的……我是被人陷害的……我真的没有逼迫戏子……他们欺负我……他们全都欺负我!您给我做主啊,老太太——”
她追上老太太,跪下来,抱住了老太太的腿。
老太太被她烦得不行,狠狠地抽回脚,巨大的力道,将白霜儿带倒在了地上,白霜儿一个没稳住,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宁玥漫步在碧草青青的后山,一朵小花儿砸在她肩头,吓了她一跳!
她举眸望去,就见某人一脸嘚瑟地站在山顶,玩味儿地看着她。
阳光洒在他如玉风华的脸上,衬得他一双凤眸,黑曜石般透亮。
宁玥微微一笑:“还不快下来想烤成鱼干儿”
玄胤施展轻功跃了下来,牵起她小手,往阴凉的地方靠了靠。
“你下次把我娘藏起来之前,能不能先跟我打声招呼”害她都不知道“好戏”已经开始了,找了半天才明白过来。
玄胤小鼻子一哼:“不能。”
宁玥挑了挑眉:“在报复我上次误会你呀”
“哼!”
宁玥顿觉好笑,这家伙,色起来像只老狐狸,幼稚起来又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她到底是找了个男人,还是找了个儿子呀
“笑什么”玄胤斜睨着她问。
宁玥莞尔:“笑我何德何能,居然找了个这么俊俏的夫君。”
“那是!”看了她一眼,一脸嫌弃地说道,“就你这长相,以后小孩儿的颜值,全得指望我了!”
宁玥越发忍俊不禁了,她长得不丑啊,还很漂亮好不好只是跟他比起来,没那么妖孽罢了。半晌,她忍住笑意,挠了挠他掌心道:“对了,事先不是与宝珠商量好了吗怎么临时换成了老太太”
按照原定计划,与戏子演这么一出昏迷戏的是宝珠才对,宝珠是老太太跟前儿的红人,老太太没生养,一直拿她当亲闺女儿看,她出事,老太太一样不会袖手旁观。只是,效果略差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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